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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ing_heng

星痕

星痕 (序)
 
深夜,該是任何人熟睡的時刻,我卻提著行李,在機場大廳沉默不語,
準備飛向另一個未知的國度。
一手捏著車隊的審核通知,另一手小心翼翼地拿著他的相片...。
 
臨走前到他房間看了熟睡中的人一眼,想最後一次輕撫他的臉頰,
那時才發現自己的手在顫抖。
 
根本不該顫抖的,不是早就決定好了嗎?
那麼,又有什麼好難以割捨的?
難怪,轉過頭的那瞬間,會瞥見鏡子裡自己的淚光。
在那一刻,我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個懦夫。
 
我的確是個懦夫,軟弱到連『再見』都說不出口,
好選擇這樣的方式離開。
 
現在回想起來,或許這樣對兩個人都好。
我見到他的眼淚會走不開,他看到我的為難會更無助...。
有什麼方法,可以兩全其美?
 
但我卻沒有辦法忽略,那個堅持要走的自己,不停地諄諄告誡,
都走到這一步了,不管怎樣也要咬著牙離開!
 
腦子裡不斷回想著站在舞台上的他,是多麼耀眼,就像顆璀璨的寶石,
擁有令人心醉的澄澈光芒,牽制著無數人的癡迷,和我的心。
 
向自己承認對他的確存在某種悸動的那一刻,就知道心是個脆弱的東西,
一旦顫抖不穩就會破碎,徹底到連碎片都找不到,
光是想像著這可能的結果,左胸就悶地快要窒息。
 
那天,他興奮的告訴我第一張單曲創下的紀錄,
我只是笑笑地摸摸他的頭髮,並告訴他作得很好,
卻讓他忍不住抱怨自己的冷淡。
 
其實這早是意料之中,他是個天生的明星,發光發熱是遲早的事。
回憶起那時他的模樣,連心情都變得不再那麼沉重。
當時,就已確定總有一天會分開,也確定總有一天會相聚。
 
他找到了屬於他的舞台,唱歌時的他亮得耀眼,簡直快無法逼視,
那時我才終於承認,心中那個渴望夢想的自己,正不停呼喚告知我,
時間到了。
 
只是分開跟相聚的中間距離,如果用時間作單位,是多少秒?
多少分鐘?
多少小時?
多少天?
多少個星期?
多少個月?多少年..?
如果用空間作換算,當我終於踏上異鄉的那一刻,我們又隔了多少公里?
多少個國家?
多少顆星光的距離?
 
我又得橫越多寬廣的陸地,多廣闊的海洋,
才能把思念寄託在他常凝視的燦爛星空上,傳遞給迷惘孤單的他?
 
也或許是因為我每當思緒流轉到這,整個人就會變得煩躁,
又開始沉默不語的關係,根本沒有辦法給自己一個答案。
 
但我不介意。
 
因為我相信外表柔弱的他內在的堅強,即使人各一方,
心是最誠實的東西,會代我隨著思念飛去海的那一頭,化作他呼吸的空氣。
 
望著飛機窗外的漆黑海洋,似乎有什麼東西也隨著潮水而去,
讓我逐漸平靜的同時,又隱隱感到不安。
 
世界過於寬廣,廣地讓我有些慌張,我們的距離,不管是身或心,
會不會因此拉遠,再也無法轉圜?
 
或許明天早上他睜開眼睛,發現了我房間的空盪,就能告訴我答案吧。
又不自覺握緊雙手,努力不去在意眼中的酸澀,跟喉嚨深處湧出的苦楚。
 
我只能夠這麼做,用天涯海角..用物換星移...
換取我們之間將來的平衡...相信總有一天,他會用另種角度看待自己,
放心把手交給我。
 
雖然我知道即使是現在,他仍會毫無猶豫地把手遞過來,
但那種意義的情誼跟溫暖,我已無法滿足,甚至越來越灰心。
 
我要的,是比依賴更加濃烈的羈絆,深深的眷戀。
 
就是這個理由讓我毫無掙扎,接受來自地球彼端的呼喚,如果成真,
我所流下的汗水將不會白費,這個代價甚至還僥倖的過於幸運。
 
但是,耳邊似乎有什麼聲音,打斷了自己飛逝的思緒,很吵...。
 
「快醒醒...!」
「嗯?」
 
不太甘願地睜開眼睛,下意識望向手上的手錶,我竟睡了快十二個小時?
 
而剛才的夢,似乎又是同樣的熟悉場景,幾年前那個青澀未脫的男孩,
坐在飛離東京的飛機上,整個人因不告而別而無法平靜。
 
「快要降落啦!」鄰座的人正笑嘻嘻地張望著下方不遠處的縮小機場。
「是嗎?」毫不感興趣地打了個呵欠,長途跋涉的勞累,比預期少多了。
「什麼啊,這麼冷漠?」或許是我的無動於衷,充發出怪叫。
「不然要怎樣?」
 
我現在的心情是難得的好,所以只是懶懶地斜睨著過於興奮的他,
並感到失笑。
 
「你好歹也幾年沒回來了吧?稍微表現出一個遊子,
終於回到故鄉該有的激動,這很過分嗎?」
 
倒是自己,情緒比他還要高昂。
松岡充嘆了口氣,確定這個冰塊真的沒血沒淚。
 
「你好歹也超過法定的成年年齡了,稍微表現出一個大人的沉穩如何?」
「你..當我沒說。」還是這麼不可愛..。
 
充撇撇嘴,聰明地先閉口他那不甘心又無可奈何的表情,讓我有些想發笑。
 
閉上眼睛,繼續養神休息,直到感覺機身因踏觸地面而引起的顛簸,
才又張開了雙眼,窗外的機場燈火通明,讓我終於感到稍微的真實感。
 
回到日本了。走出海關,來到機場大廳,中央的區域高架了一個大型螢幕,
許多等待接機的民眾在旁圍觀,津津有味地聽著播送的歌曲。
 
「那個歌手還蠻可愛的嘛~」
 
充笑著道,螢幕上明顯是某個歌手的演唱會,
用新單曲連貫剪接的音樂廣告,不知道叫什麼名字呢?
 
「真難得你會稱讚別人。」
 
我望了一眼螢幕上打出的幾行介紹,隨即又笑著拉回視線,
耳裡仍聽著傳來的歌聲。
 
「欸~你這樣說..咦?他不是..」
 
突然一個近距離的特寫,螢幕上出現一張清秀俊俏的五官,
讓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充訝異地瞪大眼珠。
 
「又怎麼了?」
 
突然感到一股拉力把我轉回,我瞪著他搭在我肩膀上的手,
不耐煩地把他拍掉。
 
「你看!」充連忙指指不遠處的笑臉,像是發現了什麼
「跟你那張照片上的人長得好像喔,連笑起來的感覺都一樣!」
「你那大驚小怪的個性,能不能改改?」
 
自顧自的往門外走去,玻璃門自動開啟的瞬間,忍不住微攏著眉,
日本有這麼熱嗎?
 
「但是真的很像啊!趁這首歌還沒播完,快把照片借我。」
 
雖說『借』,但充已自己動手搜索我身上的口袋,動作之快速俐落,
比起一名職業級的搶匪,也毫不遜色。
 
「不用找了,我今天沒放在身上。」
 
看來我今天的心情真的很好,不然這傢伙現在早已後悔剛才的輕率舉動,
真是可惜。
 
「咦?別鬧了!」
 
乾脆告訴他現在有恐龍在天上飛,他還會懷疑一下。
沒帶?
怎麼可能!
 
松岡充停下動作,那表情彷彿是被淋了一大桶冷水的同時,
又聽見一個最沒營養的無趣笑話。
 
「你看?」我還難得主動配合,證明口袋裡除了護照,真的空空如也。
「嘖嘖..有鬼..。」
 
充用極其古怪狐疑的眼光重新打量我,還煞有其事地點點頭。
終於開始覺得,今天這一向冷硬的傢伙真的有些反常。
 
「你要留在這的話,請自便。」
 
我隨手叫了一部計程車,懶得理那一向愛故作神秘的無聊人士。
 
「喂,等等我嘛!」
 
充連忙跟上,費力地把所有行李扛上後車廂,然後才進了車子。
 
「呼~要去吃飯對吧?我都快餓死了!」都晚上八點半了。4991rC=
「你進來幹嘛?」剛才沒開口邀他吧?我攏著眉望著也擠進來的他。
「真無情啊,日本的治安也不知道好不好,我當然要保護你嘛!」
 
充嘻皮笑臉,極度諂媚跟阿諛。
 
「心領了,」這傢伙,還不就是想騙一頓飯?
「你先回飯店吧。」
 
跟司機說了一個市區內酒店的名字,然後快速地下車,
在駕駛座旁說了幾句話,計程車司機便不斷地點頭,馬上開心的揚塵而去。
 
「不會吧──?!」
 
充將整張臉都貼在後窗玻璃上,不知道是不是不敢置信我竟真的把他丟下,
還是終於發現我手上的物品過於熟悉,只能眼睜睜地看著,
我拿著他自己身上不知何時不翼而飛的皮夾,朝他揮手微笑。
 
輕甩手中的皮夾,那煩人的傢伙一旦沒了錢包,
應該可以讓自己安靜好一陣子吧?
 
憑他厚臉皮的圓滑本事,也用不著替他擔心。
 
「終於清靜多了..。」
 
車子很快地就在路的盡頭轉彎,消失在視線內,我不自覺揚起唇線,
坐進了另一輛車子,現在才有機會好好地深呼吸,感覺這久違的柔和空氣。
 
「充那傢伙還蠻敏銳的嘛。」
 
等計程車開了一段距離,才抽出外套內側口袋中的相片,而裡頭的笑容,
的確與那支音樂錄影帶中的藝人有七八分相似。
 
勉強說哪裡不同,就是照片中的人約十五、六歲,比較稚嫩年輕。
 
「進...」
 
凝視著手中的照片,眼神卻拉的悠遠。
現在..能把手交給我了吧...。

星痕 (一)
 
炫目華麗的演唱會已幾近結束,燈光漸漸黯淡的同時,
場內的螢光手燈立刻揮舞搖動,隨著一聲聲安可的狂熱呼喊,
沸騰的氣氛更是持續延燒,熱情地讓整個會場都快要爆炸!
 
這是某個人氣歌手的演唱會,雖到尾聲,卻仍然沒有人離去,
所有人都渴望的直凝視著那仍黑暗的舞台,
希望能夠再度聽見那嘹亮動聽的歌聲,再度見到他們夢想中的那個人..。
 
幾萬人還在引頸期盼時,突然傳來一陣輕快的音樂,
全部的人更是喜出望外的賣力呼喊,當連舞台燈光也恢復燦爛明亮,
爆出燦爛的煙霧火花時,另一波驚喜的尖叫又再度震翻整個巨蛋會場。
 
「進──!!」
 
當舞台中央的煙霧散去,一張燦爛的笑容也跟著清晰,毫無意外,
這使得台下的歌迷更加狂熱地呼喊著他的名字。
 
脫下一身時髦炫麗的演唱服裝,他換上較為輕便的白色上衣,
跟休閒的寬鬆長褲,撥開貼在額上的瀏海,
他拿著麥克風邊沿著舞台不斷地揮手致謝,露出可愛真摯的迷人笑容,
安撫不捨的歌迷。
 
一陣音樂響起,他拿近麥克風緩緩開口,嗓音略為低沉沙啞,
歌聲輕柔細膩,那動人的音波隨著輕快的音符跳躍擴散,
讓全神傾聽的全場人員,恍如在午後的向日葵田裡接受陽光浴一般舒暢,
傾神嚮往眷戀不已。
 
「今天非常謝謝大家,下次再一起相聚吧!」
 
唱完最後一句,趁著音樂尚未結束,進舉起雙手向歌迷道別,
笑容溫暖地直入人心,他盡量努力的把歌迷的熱情全心感動地記下,
即使直到最後一刻。
 
終於耳機裡傳來經紀人第五次的催促,他才遲疑的轉身,
小小的身影瞬間便淹沒入重重舞群中消失。
 
一離開舞台,笑意便漸漸消失,呼出了一口氣,
連日的滿檔趕場讓他難掩一臉倦容,他被動地裹上工作人員遞來的毛巾,
走下樓梯回到後台。
 
結束了..連續七天的全國巡迴..。
雖然疲累,也有達成某種目標的驕傲跟滿足。
 
「堂本君,真的非常精采喔!辛苦你了!」
 
一走入後台,就聽見一波波掌聲,進愣了一會,帶著些微靦腆,
笑著回應所有幕後人員的祝賀。
 
「大家也辛苦了!」
 
對於工作人員的熱情有些不知所措,他一一點頭微笑回應,
褪下舞台完美的偶像形象,他的親切笑容卻仍能輕易收服人心。
 
回到休息室,進把自己丟進柔軟舒適的沙發,累得連翻身的力氣都沒有,
這樣的疲態,只允許在自己獨處時出現。
 
突然想到准一開玩笑時說過的話
 
『偶像真不是人當的!』
 
呵呵,或許也有那麼點道理。
 
一個『偶像』,必須完美地近乎非人。
 
不知道就這樣呆呆躺了多久,快閉上的眼角不小心瞄到桌上的報紙,
第一頁那聳動斗大的頭版標題,吸引了進的注意。
 
『再度刷新史上動員紀錄!堂本進的全國巡迴感謝旅!』
 
刷新紀錄嗎..?
 
進只能苦笑,這幾天爲了巡迴演唱會,自己吃胃藥的次數跟數量,
也算是刷新過去的紀錄了吧?
 
忽然,他拍拍自己的臉頰,打算讓自己振作精神,準備參加待會的慶功宴。
 
進坐起身,心情慢慢開朗了些,悠哉悠哉地拿起那份報紙,
打量上頭的一張照片,裡頭的自己閉著雙眼,似乎正沉醉於某首情歌。
 
這身衣服打扮,是唱哪一首的時候呢..?
進開始在腦中漫無邊際的亂猜。
 
突然有張內頁滑落了下來,飄到進的腳邊,他下意識蹲下撿起,
也不小心看到了上頭聳動的新聞標題。
 
『 旅歐賽車手近日將載榮歸國 日本賽車界的驕傲之星 』
 
賽車...?
看到這個字眼,進的眼神落入些許複雜的情緒,瞬間失神。
 
『...傳言將與國內人氣知名偶像...拍攝系列廣告...
車迷均興奮不已...預估日本將掀起一賽車狂熱...。』
 
他快速地讀完這篇報導,這才發現,不只是這一份報紙,
其他報社的體育版,
幾乎都是這個被媒體評為『賽車場的王子』的相關新聞。
 
進突然想到,昨晚睡不著在旅館看電視時,
體育新聞也是一再重複這個消息,
看得出來日本的體育界對於這傢伙的重視程度。
 
真奇怪,這傢伙不是一向行事低調?
竟也會默許讓報章雜誌大肆報導,是怕日本有人不知道他要回來嗎?
如果是這樣,真是自戀到可怕的地步。
『王子』。
進憑著腦中的印象,還是無法理解為什麼媒體會這樣形容他。
 
只是...看看這幾頁大篇幅的系列報導,這傢伙還沒踏進日本,
日本就已經開始因他掀起旋風,這種眾所矚目的感覺,
跟媒體因他歸國而鋪排出的浩大聲勢,
似乎真的有那麼點王子的排場...。
 
「進?」有人開門走了進來,是進的經紀人。
「差不多了喔!」
「好。」進笑著放下報紙,走到休息室的另一頭,去拿外套跟背包。
「咦?你在看賽車新聞嗎?」經紀人好奇地低頭看向桌上的報紙。
 
上頭有一張那賽車手去年得獎的檔案舊照,在帽子跟墨鏡的遮掩下,
只露出帶著淡薄笑意的完美唇型。
 
即使是以他身為一個偶像經紀人的經驗跟眼光來看,
也不得不承認跟好奇,這張被帽子遮掩了大半臉孔的人,
應該是個極為俊美的男子。
 
「准一他們到了嗎?」不知道是不是沒聽清楚,進穿著外套聊起別的話題
「岡田君他們都到了。」
 
經紀人回過頭,幫經過的進提著背包,無意間看見手錶上的指針
 
「已經這麼晚了?!快快快!」大驚著邊把進推出門口。
「那些傢伙不會乖乖的等,一定會自己開動的啦,根本不用急嘛。」
 
相對於經紀人的慌張,進反而一派悠閒。
 
「不行!進,岡田君跟長瀨君,都是事務所重要的藝人,
怎麼可以讓他們等呢?況且,來採訪慶功宴的記者也都到了!」
 
經紀人一派正經的回答著。
 
「欸?上次准一他們的演唱會慶功宴,就讓我等了很久耶!」
 
進嘟著嘴,不滿地大聲抱怨自己的差別待遇。
 
「別鬧了,」看見進故意誇張的哀怨表情,經紀人笑著摸摸他的頭髮
「你也是公司的重要藝人啊。」幫進開車門,等他坐穩,自己才進去。
 
車子不停地平穩前駛,進趁著這短短三十分鐘的空檔,在車上稍作休息,
他一雙大眼跟思緒,都隨著窗外的景色而去。
 
夜晚的東京稍微冷清,行人跟車輛都已減少許多,只是朝著車窗向外看去,
兩旁的燈柱放射出略顯昏黃的光暈,沿著高速公路向遠方蜿蜒平行,
就像是兩列星星框架成一條長流,在夜幕染成的畫布中,
一條被鑲空的星河。相對於人工鋪排的星河,天上的星星,
彼此隨意散佈,閃耀著無數個光點,代表人類無數個憧憬,
雖璀璨卻如此渺小。
 
而到底哪一個才實際?
這個答案永遠也不重要,永遠也不會有人追求...吧..?
進胡思亂想間,突然因一個身影忽然跳進腦海,而遲疑地無法肯定。
那個人..會告訴自己嗎?
為什麼,可以不顧一切的拋下所有,追求一個也許沒有回報的夢想?
當初,那傢伙有猶豫過嗎?遙望著星空,進只感到又一次的茫然。
 
「進,到了喔。」經紀人的聲音,把進拉回現實。
「這麼快?」進戴上帽子,走出車外,感到一陣清涼舒爽的微風。
「走吧。」
 
經紀人幫進開門,動手幫他拿著外套,
小聲催促著那把疲態隱藏地很好的藝人。
 
「嗯。」進笑著,每個隨意的舉手投足,都散發著星星般的璀璨光芒。
 
雖然不算新人了,但每當被麥克風閃光燈團團包圍時,
他一開始還是有些不知所措,還好這次也平安過關,問答來往之間,
眼看記者會就要落幕。
 
「想請問堂本君,接下來有什麼新的計畫嗎?」
「這個嘛..我是很想說要休假幾天啦,但根本就不可能呢。」
 
進玩笑似的抱怨,可憐的語氣讓採訪的記者也不自覺被他惹笑。
 
「聽說有新廣告,可以說說內容嗎?」
「這..是個秘密。」
 
進頑皮地一笑,讓所有的記者一愣,不只是因為他可愛的陽光笑容,
也是因為他口中的語氣,似乎有著對那傳言的默認。
 
「咦?難道說..廣告的另一個主角,真的是傳說中的...?!」
 
一個反應較快的男記者才回神過來,連忙驚訝的追問。
 
「很抱歉,時間到了,很謝謝大家百忙中的抽空。」
 
不知是否故意,這關鍵時刻被經紀人禮貌性地的打斷,
並笑著向所有的記者一一點頭道謝。
 
這小小的臨時記者會在所有記者都帶著遺憾,
但是卻又似乎確認了什麼的興奮氣氛下結束。
 
雖然答案在快要揭曉時被緊急煞車,卻也留下了一些暗示,
不至於無功而返,如此既不會得罪記者,也能引起新聞話題。
 
不得不承認,進的經紀人,以及他所屬的事務所,的確是操弄媒體的高手。
 
進走進飯店的電梯,呼出一口氣,強自振作的伸伸懶腰,
還作了個小小的體操,槌著酸疼的背部。
 
這部電梯刻意裝設在飯店外頭,好讓房客能隨著節節攀升高度,
俯瞰讚嘆東京的美景,若是天氣晴朗,甚至可以看見富士山。
 
「你這樣子,讓歌迷看到就糟了。」經紀人說。
「反正我在歌迷面前,也這樣做過啊。」
 
他回想上次節目的內容,配合前輩的話題在攝影機面前作早操,
當場被前輩吐槽說像個老頭子。
 
「進,藝人還是要有藝人的樣子,何況你..」
 
經紀人似乎很頭痛,開始嘮嘮叨叨地唸個不停。
 
「嗯...嗯...」又來了..。
 
進偷偷嘆氣。
唉...看來耳邊短時間內不可能清靜了。
 
進只能乖乖地不斷點頭稱是,祈求這部龜速的電梯能快點到達,
縮短他寶貝的耳朵受虐的時間。
 
突然傳來滴滴答答的雨聲,電梯後方的透明玻璃被落下的雨點打濕,
進下意識回過頭,仰望那灰濛的天色。
 
天空...變成灰色了。進的眼睛,映入些許雲朵黯淡的顏色。
他曾提過..要讓我們的天空相連...。
那是什麼意思呢..?
我愚笨又遲鈍的腦袋,找不出一個明確的答案,所以..當面告訴我吧?
若是曾被切割過的藍天不再恢復湛藍...即使是飄蕩的雲也會哭泣..。

星痕 (二)
 
「叮!」過了幾秒,電梯終於抵達事務所包下的樓層。
「你太殘忍了吧!」
 
進一出電梯,就聽到不遠處的慶功宴會場,傳來長瀨不滿的怪叫,
跟多人嘻鬧的聲音。
 
「少來,規定就是規定!」准一平穩的音調中,似乎正強忍著大笑的衝動。
「不要啦~~」長瀨快速看了那一大杯『冷飲』後,再度不死心的哀求。
「發生什麼事了?」一踏入這間和氏宴會廳,進就被眼前的陣仗嚇了一跳。
 
兩個與進較為熟捻的後輩,正一人一邊架著想哭的長瀨不讓他逃跑,
而准一則是拿著一個碗口大的杯子,站在長瀨的面前,一臉不懷好意,
其他工作人員跟一些後輩都在旁興奮鼓譟。
 
「進!」長瀨像是見到了救星,頓時感動不已
「快救我──!」
「這到底..」
 
進走到准一的旁邊,朝那一大杯醬油色的不明液體輕嗅,
又皺著眉頭望向准一
 
「好奇怪的味道。」又酸又嗆,似乎還加了酒精。
「這杯是『長瀨特調』,剛剛這傢伙..」
 
准一指指將嘴巴閉得死緊的長瀨
 
「很興奮的亂加了一堆東西進去,說要給遊戲最輸的人喝。」
「結果是誰輸啦?」
 
進忍著笑意,故意眨著眼睛問著,對正前方明顯的求救訊號視若無睹。
 
「唉..該說長瀨倒楣嗎?剛才他好不容易逃到樓梯口,
誰知樓梯早就被事務所給封了。」
 
准一雖是一臉可惜,眼神卻樂不可支。
 
「既然如此...長瀨,你就認命吧。」
 
進看了一眼那杯墨黑色的恐怖液體,忽然能體會長瀨想逃跑的感覺,
他連再聞一次的勇氣都沒有。
 
「那麼...我們..」准一舉起酒杯,示意要開始遊戲的懲罰了。
「喔..抱歉抱歉,你們繼續吧。」
 
進點點頭,表示了解,自己找了個位置坐下,
似乎現在只對眼前豪華的和式料理感興趣。
 
「進?!你不會見死不救吧?」長瀨大驚。
「這個嘛...准一你說呢?」
 
進看似非常苦惱地望著准一,兩人以眼神達成某種默契,
然後不約而同地望著長瀨。
 
「你們..」
 
長瀨絕望地發現,進的眼中明顯閃著跟准一相同的惡作劇光芒,
這兩個披著天使皮的惡魔...嗚...。
 
「一口氣灌下去,就不會喝到味道啦。」准一安慰著長瀨。
「...」
 
眼看唯一的援兵也加入敵方,終於意識到自己是孤軍奮戰的長瀨,
嘴再度閉得老緊,拼命搖頭,不開口就是不開口。
 
「說不定很好喝耶?」
 
准一故意輕晃那杯不明液體,底部還緩慢地升起一些氣泡,
顯示這可怕的綜合飲料不但成份不明,還有些濃稠。
 
「騙人!這鬼東西怎麼可能會好喝?!」長瀨見狀,忍不住反駁。
 
不只是果汁跟酒,他連烏龍茶、咖啡、黑醋、螃蟹清湯..等等,
只要桌上有出現的液體都加進去了,而這種亂七八糟的東西,
准一那個傢伙,居然還能當著他這個製作者的面說『好喝』?!
 
當他是傻瓜嗎?
 
准一趁著這個機會,朝大肆抱怨的長瀨嘴裡一口氣倒了下去,
頓時週遭響起一陣驚訝的鼓譟跟叫好。
 
「很好..要喝光喔!」
 
唉..這傢伙不傻..就是笨了點,這麼簡單就被騙著喝下去了。
准一在心中輕嘆。
 
「智也你放心,我有胃藥!」進開始鼓掌,跟旁人一樣開心地替長瀨加油。
 
過沒幾秒,長瀨就不負眾望地喝得一乾二淨。
 
「果然是男子漢!」
 
准一笑著展示一滴不剩的杯子,拍拍捂著臉,面色近乎慘白的長瀨。
 
「哈哈..」進跟其他人已經抱著肚子笑個不停。
 
這場慶功宴因為進的加入,又更加沸騰喧嘩,事務所似乎也早有預料,
連上下兩層也包了下來,讓他們可以盡情玩鬧,而不會被其他房客投訴,
面對如此貼心的舉動跟滿桌美味的食物,加上酒精的催化,
大家的情緒更是高昂。
 
過了幾個小時,桌上杯盤狼藉,有許多工作人員已醉得在地上呼呼大睡,
而進因為明天還有工作,結束慶功宴後,搭長瀨的車跟准一先行離去。
 
「進,恭喜你啊,又創紀錄了呢。」車子裡,准一跟長瀨對進真誠地說著。
「謝謝。」進愣了一會,也跟著笑了出來,心裡極度暖和。
「演唱會很辛苦吧?」或許是因為吃了三顆胃藥,長瀨的臉色已恢復血色。
「今天剛結束的時候真的有些累,現在倒還好。」進聳聳肩。
「真是的,又在逞強了~」准一看著進大眼周圍的黑眼圈,微皺著眉。
 
「你看起來又瘦了耶,不過..要是我剛結束七天十五場的演唱會,
大概也會變瘦吧?」長瀨開玩笑似地自問自答。
 
「明天還有工作?」准一問。
「嗯,好像是要跟廣告商見面...」進歪頭思考,應該沒記錯吧?
「廣告?進,那個新的合作對象是不是..」
 
長瀨突然想到那個近來傳言甚囂,卻一直沒有得到證實的消息。
 
「嗯。」進平靜地點點頭。
「真的?!」
 
另外兩人驚愕地異口同聲,在駕駛座的長瀨甚至還一度轉回頭,
一臉不可思議的瞪著他。
 
「你們兩個,反應不用這麼大吧?」進笑出聲。
「不是聽說他很不喜歡曝光?這次會接下廣告,真是奇怪啊~」
 
長瀨抓抓頭髮,將車子停在進的家門口。
 
「而且他不是根本不接任何廣告?」
 
聽說許多想利用他在日本知名度的廠商,都吃了閉門羹,這次居然..。
准一開始佩服那個廣告商的說服力。
 
「呵呵,我到了,今天謝謝你們啦!」
 
進笑而不答,把帽子拉緊了一些,抓了背包就跳下了車子。
 
「這幾天辛苦了,下次一起再吃飯吧?」長瀨笑著跟進道別。
「辛苦了,好好休息!」准一咧開微笑。
「路上小心。」
 
進朝著遠去的車子努力揮手,直到車子已消失在路的盡頭,
才緩緩轉過身走回自己的家。
 
還是深夜吧,抬頭看向天上,星星仍高掛夜空。現在到底幾點了呢?
 
演唱會結束是十點..記者會結束是十一點..慶功宴又鬧了三個..
還是四個小時?
 
那麼現在應該是...進胡猜亂想間,已走到了家門口
 
「鑰匙呢..?」他低著頭,一隻小手在背包中摸來摸去。
 
啊,找到了!
 
進的右手握上門把的同時,卻發現門並沒有鎖,他睜大眼睛,
不自覺愕然地低下頭,這又看見了自門內洩出的燈光。
 
有些害怕狐疑地將耳朵貼近門縫,卻聽不出有什麼古怪的聲音。
這..這是什麼狀況?
闖空門?!
呆呆的站在門口,進還來不及作出任何反應,門就突然從裡頭緩緩打開。
 
「你回來啦。」那個不速之客正抱著自己的愛犬小健,一臉似笑非笑。
 
認出那張近來三不五時就可在電視上看見的俊美臉孔,進更加錯愕,
沒意識自己正被他拉進了家裡,又穩穩地放進沙發。
 
「..步?!」
「嗯。」
 
步放下健次郎,坐在桌子上,笑著仔細端詳進變得愈發精緻迷人的五官。
 
「四年不見了呢!」雖然官方聲明上
 
『旅歐賽車手堂本步』
應該是下個禮拜才回來,但他還是忍不住提早了一星期,
鄉愁一旦不被壓抑,就再也無法故意忽略。
 
這次回來,只有一個想見的人,但也有一個顧忌,
這讓他的手在進的門鈴前,難得地猶豫起來。
 
發現進根本還沒回家時,才懷著失落的複雜心情,
用差點生鏽的備份鑰匙開了門。
 
而那個唯一的顧忌就是...
 
「步..你這該殺一千次的混帳!一聲不響就飛去歐洲,
知道我有多擔心嗎?!」
 
回神後,進氣得站了起來,隨手抓了抱枕就大力丟向他。
 
「進...」雖然早預料到進會有的怒氣,步仍嘆了一口氣。
 
「當初你走得那麼瀟灑,就這樣丟下我一個人在日本?!四年了,
你也知道過了四年!爸媽呢?有沒有想過他們要是在世,會怎麼想?!」
 
進氣得全身發抖,望著也站直了身的步。
 
「進...」步無奈的抬頭,卻心疼地發現進的眼眶早已泛紅
「進?」
 
「既然你這麼冷血,那為什麼不冷血地徹底一點?!
乾脆忘記還有我這個哥哥,忘記自己叫堂本步!」
 
進不停向後退,每個字都帶著絕望跟憤怒。
 
「進...」步望著困在牆角的他,被進拒絕接近的感覺很不好受。
 
「既然現在才回來,那時卻又走得那麼無情?!你沒有心嗎?
有沒有想過我會多難受!」
 
進越說越激動,一不小心,一顆水珠就這樣自眼中滾落。
 
「進..別這樣...。」
 
那滴眼淚直接掉落在步心中不再塵封的部分,把那角落再度弄疼,
他的眉心微攏,把進拉進懷裡,低喃著安撫他。
 
「別碰我!」
 
進不停掙扎,卻怎樣也推不開他,就像是從前每當自己又開始軟弱無助時,
他默默安慰的方式。
 
憶起從前步的溫柔,仍惱怒的進不自覺停止動作,神情閃過一絲迷惘。
步..還是從前的步...。
 
「好多了嗎?」感覺到懷裡的人終於漸漸放鬆,步也放心了些。
「步..為什麼過去無論我說什麼,你都仍然要走呢?」
 
進的情緒漸漸因他的溫暖而平靜,只是語氣仍無比悲傷,
眼中的水氣讓視線更是模糊。
 
「...對不起。」步沉默了一會,更擁緊了進,眼神染上些微痛楚。
「每次睡前看到床邊的照片..我就很想爸媽..也很想你..。」
 
進把臉埋進步的肩膀,語句因些微哽咽而斷斷續續。
 
「是嗎?」步苦澀地說著,他何嘗不是?
 
每次凝視著進的照片,他都得對自己發誓,『有一天會回到進的身邊』。
要如此安慰著自己,他才能在每個輾轉難眠的夜中入睡。
 
「步..你會留下來吧?」
 
進突然抬起頭,用早已紅透的大眼直直凝視他,兩手抓緊步的衣服,
像是怕他又會忽然消失,而這次將連信都沒有。
 
「進,你的希望呢?」
 
步的視線落進他漆黑深邃的瞳眸中,一如他記憶中的清澈明亮,
那是世界上最美麗,也最讓人思念的顏色。
 
進誠實也好..說謊也好..都只想聽見一個答案..。
 
「再也不要走了,留下來吧。」
 
語調有些哭後的疲累低啞,進堅定地說著,讓人感覺無比心疼溫暖。
 
「這樣啊..這次就算你把我踢出去,我也不走了。」
 
步也笑著,細長的眼眸彎成性感的弧線。
 
「是嗎?那你記得要先把腳印擦乾淨再進門。」
 
進的手掩著唇,因為他的話而笑個不停。
 
「我才不要,那可是『堂本進』的腳印耶!賣掉應該蠻值錢的吧?」
 
步像是在非常認真的考慮,到時要不要讓進在鞋印旁再簽個名。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又相視而笑。
這種感覺睽違了太久,默契卻仍然熟悉。
進..還是從前的進...。
 
「...你回來了。」進吸吸鼻子,鬆開兩人的距離,笑得溫暖。
「...我回來了。」步也學他正經地點頭,唇角帶著滿足的笑意。

星痕 (三)
 
早晨...。
 
感受到陽光的溫柔呼喚,進迷迷糊糊的張開眼睛,下意識望向旁邊的鬧鐘,
一雙圓潤的大眼瞬時睜得老大。
 
慘了...快遲到了!
 
他著急的想起身,卻意外發現身體動彈不得,
直到疑惑的眼光終於往右看去,望見一張沉睡中的俊美臉龐。
 
步在旁邊睡得正沉。
 
昨天,步說什麼都不肯去隔壁睡,明明那才是他原本的房間,
還說什麼這樣的感覺比較好。
 
哪裡好了?
這傢伙擺明把自己當抱枕,害他整晚都睡不好。
而且長大了還睡在一起,應該很奇怪吧?
步又沒有戀兄情節..。
 
但昨天在房間自言自語嘀咕抱怨時,不知怎麼竟會被步聽見,
那傢伙的耳朵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敏銳了?
 
他也只是不停大笑著說『你還不算遲鈍嘛。』,之類莫名其妙的話。
 
進不滿地嘟著嘴,開始費力地把步的手臂給撥開,好不容易恢復自由的他,
深呼吸一口氣,又馬上跑進浴室梳洗。
 
三十分鐘後,換好衣服的進邊不停地擦著頭髮,又邊慌忙地跑進廚房,
隨便倒了杯柳橙汁,接著咕嚕咕嚕一仰而盡。
 
「又要被罵了..。」
 
進用幾近絕望的表情看著牆上的鐘,再也不敢耽擱地跑到玄關。
 
咬著麵包,他正要穿上另一隻鞋子時,
忽然瞄到地板上另一角落的黑色皮鞋,差點忙昏頭的進,
終於想到家裡還有一個人,他連脫鞋子的時間都沒有,
又跑跑跳跳的衝進了房間。
 
「步,我今天會早一點回來,晚上一起在家吃吧?」
 
進站在門口,氣喘呼呼的說著,也不管裡頭的人有沒有聽見就要離開。
 
「那..我要走囉?」
「唔...」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步發出不太贊同的含糊囈語。
「..你說什麼?」轉過身的同時,似乎聽到他在說話?
「步?」
 
狐移地走回床邊,發現了那傢伙正皺著眉,眼睛卻仍舊閉著,
似乎對照射在自己臉上的陽光頗為不滿。
 
「不管你有沒有聽到,總之我要走了啦,這次如果再遲到,
肯定不只被罵一個小時...哇!」
 
進轉身要離去,卻突然被一隻手給拉了回去。
 
「...」步的眼睛仍拒絕張開,但應該是醒了吧?
「別鬧了,我真的快遲到了!」
 
進努力地划向棉被外頭,根本沒空理會這孩子氣的舉動。
 
「不要去啦..你的弟弟剛回來耶..。」
 
步的眉頭又攏得更緊了一些,濃重的睡意,讓他的眼睛仍睜不開。
 
「今天要跟廣告商見面,不能請假。還有,你放開我啦。」
 
進被抱得快要缺氧,步這傢伙從以前開始,只要剛起床或血糖低時,
個性就會像個小學生。
 
「不要。」悶悶的聲音。步因為這乾脆的拒絕,而顯得不太愉快。
「...」進覺得有些委屈,為什麼他非得陪這傢伙賴床不可?
「好啦好啦...」
 
看到進大眼裡的水光,步雖然不太甘心,也只能放開懷裡的溫暖身軀,
半瞇著睜開泛著血絲的眼眸。
 
「..那我跟你一起去。」
「一起去?!」進趕忙離開大床後,回過頭訝異的輕啟唇瓣。
「我馬上就好。」
 
在進還呆呆的沒反應過來時,步終於用慵懶的神情起床,
經過他身旁的時候,還故意輕吻一下進粉嫩的臉頰,並假裝忽略他的驚訝。
 
「你...你..」
 
因這突如其來的親密舉動,而有些嚇到的進摸著臉。
這..這是外國的習慣嗎?
 
「怎麼了嗎?」步看見進呆滯的可愛表情,強忍住笑假裝若無其事。
「沒事,沒事。」進跳離一尺,用雙手把整臉都捂住,深怕步又會咬過來。
「喔..那就好。」
 
步走進了浴室,然後似乎又想到了什麼,又笑著探出頭
 
「你不覺得我們這樣很像...」
「像?」進下意識疑惑地回望。
「..一起迎接早晨的情侶嗎?」步半開玩笑,表情卻相當得意。
「一起迎接早晨的...」進呆呆的重複
「..情侶?!」
 
整臉乍紅,進終於回過神了,卻瞥見步笑得開心,才發現自己又被耍了。
 
「堂本步!」
「哈哈,開個玩笑嘛。」
「這玩笑一點都不有趣!」從以前到現在,步每次都拿這開玩笑。
 
進想著想著,又更火大,兩個粉頰鼓鼓的,像是個臉紅通通的可愛娃娃。
 
「但你的反應很有趣啊。」步說得如此大言不慚,耿直地讓人生氣。
「..我要走了。」這傢伙,擺明了故意挑釁..。
 
進深呼吸,強忍住想掐死人的衝動,轉身就要走人。
待會經過客廳,一定要把準備留給步的早餐,狠狠地塞進肚子,一口不剩。
 
「欸?不等我嗎?」步驚叫,半個人都掛在門上,張望著外頭進的背影。
「步...你既然知道我在等你..」
 
進突然回頭,一臉燦爛的溫暖笑意,走到浴室的門口時,
神情卻一百八十度逆轉
 
「那你還不快給我進去!」
 
進故意惡狠狠地把步給踢進浴室,再把大力門給關上。
門關上的同時,似乎也傳來某個東西被撞倒的聲音。
 
「好痛!進那傢伙...痛..。」
 
聽見步的吃疼聲,站在門口的進,彷彿可以想像他正抱著手,
痛到跳個不停的模樣。他終於忍不住笑出聲,氣瞬間消了大半。
 
陽光越來越暖和,金色的光束暈散在窗外的庭院小溪,引起波波粼光,
就像是正午艷陽下的點點閃耀星光,隨著微風輕舞搖動,
讓這小小的人造花園頓時增添不少活潑的生氣,讓人覺得格外悠閒。
 
「什麼叫『跟我一起來』..還不是又自己溜去玩了..。」
 
終於結束了與廣告商的例行會面,進邊嘀咕邊走進休息室,
不滿地嘟高了嘴。
 
早上冒著被經紀人砍殺的生命危險,耐心等著步慢吞吞的梳洗,
慢吞吞的換衣服,慢吞吞的吃早餐,然後又慢吞吞的穿鞋,
這中間他還不時哼著歌,相對於因為一定會遲到而快哭的自己,
步的心情簡直愉悅到惡劣的地步。
 
好不容易,終於等到堂本步大爺肯移動尊駕到他可愛的車庫,
正打算開車門時,卻又聽見背後傳來極為不以為然的抱怨。
 
『你說這是一部車?!』步用嫌惡的表情,望著那台看似破舊的小型客車。
 
這頂多只能算是裝了四個輪子的合成鐵吧?
 
『入不了名賽車手的眼,還真是抱歉啊!』進瞪著眼前的人。
『不會要我開這台破車出去吧?』步愣愣地望著進,像是相當不敢置信。
 
『堂本先生,今天只能委屈你坐這台〝破車〞,因為我只有這台〝破車〞,
這樣可以嗎?』
 
進笑得親切和藹,但看得出來每個字都咬牙切齒。
 
『呃..其實...偶爾換換口味也不錯..。』
 
看著快氣炸了的進,步吞了口水,不太情願地打量再打量車子的外觀,
確認它應該不會開到一突然解體或爆炸,這才勉強的坐進助手席。
 
而路才走到了一半,步又像是突然想到什麼,說要在前面的飯店下車,
接一隻再不付房錢就會睡公園的的煩人鸚鵡。
 
於是,步就這樣下車了。只是在走前告訴自己晚點會來找他,
讓進聽得一頭霧水。
 
「步有養鸚鵡嗎..?」喃喃自語的進側著頭,還是覺得迷迷糊糊。
「叩,叩。」突然有人敲了門,並傳來斷斷續續的談話聲。
「准一?」進望著准一在門外跟自己的經紀人寒喧完畢,然後才擠了進來。
「聽說你在這,就來找你啦。」
 
在樓下拍攝雜誌相片的准一,趁休息時間溜了上來。
感覺到室內的舒爽溫度,表情滿足而感動。
 
「哇~還是冷氣好。」
「怎麼看來這麼累啊,酒還沒醒嗎?」
 
所以自己才滴酒不沾,獨鍾烏龍茶跟果汁,
也難怪每次都被長瀨戲稱自己的胃還未成年,呵呵。
 
「攝影棚的空調壞了,但又要我們穿大衣拍,都快熱死了。」
 
在這樣的高溫下,簡直是虐待,是酷刑!
准一隨手拿起桌上的雜誌充當扇子,一臉埋怨。
 
「那是秋冬季的特刊嘛。」進喝著茶,望著表情義憤填膺的准一。
「唉...。」准一哀怨的趴上沙發。
 
所以才說是酷刑嘛...
夏天穿毛衣拍秋冬特刊,寒冷的冬天又只能穿一件薄上衣拍春裝的照片。
 
「哈哈,不過就是空調壞了嘛,有這麼嚴重嗎?」進掩著唇笑。
 
很久沒看到准一一副快受不了的樣子,要是昨天被他惡整的長瀨看到,
一定會感動的大喊這遲來的正義。
 
「進,你來試試看就知道...」
 
准一沒好氣的看著那有幸災樂禍嫌疑的人,
卻意外在進的眼中發現了某種愉悅的顏色,突然住口,表情變得有些詭異
 
「進,發生什麼好事了嗎?」
「哪有什麼好事?」進反問著,仍舊悠閒的喝著冰涼的烏龍茶。
「裝傻是沒有用的,你看你,連眉毛都在笑。」准一示意他轉過頭看鏡子。
「這個..是我弟弟回來了啦。」進看著准一,這次似乎連頭髮也在笑。
「什麼?」他那四年前離家出走,一年只通一次電話的弟弟?!
 
沒預料這個答案,准一差點跌下沙發,連忙起身,走到進的旁邊坐下。
 
每年只有進生日的那天,他的弟弟才會打一通電話回家,
只是通話時間卻又短的可以,每次都不到一分鐘,
讓進不知道該放心還是該更擔心,隔天都會帶著紅腫的眼睛,
愣愣地沉默不語。
 
偏偏進這傢伙又不想讓他們擔心,每次都假裝振作強顏歡笑,
但是他眼裡的落寞都太過明顯地騙不了人,
只能說那雙率真的眼睛根本不會隱藏情緒。
 
即使是一向遲鈍又直腸子的長瀨看了,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安慰他。
 
「嗯...不過..他看起來還是沒什麼變,」
 
歪著頭,回想著步早上的言行,不知想到什麼,突然有些臉紅
 
「除了..」
「除了什麼?」准一下意識地問。
「你..你會不會對你的家人...」
 
進像是很難啟齒,然後很快速地親了一下准一極為貼近唇角的臉頰
 
「這樣?」以前明明不會的啊..。
「這個...會不會是他在國外時染上的習慣?」准一被進嚇了一大跳。
 
進似乎說過,他的弟弟離開日本後,就到了遙遠的異鄉,
但究竟在哪個國家,准一倒是不太清楚,
因為進曾提起每次他打電話回來時,說的所在地都不一樣,
況且那只有短短幾十秒的通話,也根本無法問出什麼。
 
「...或許吧。」
 
但是..隱隱覺得有些不一樣..哪裡不一樣...
又啊啊~~還是算了,再想一定會把腦細胞燒光。
 
進倒下沙發,決定放棄。
不過話說回來..步那傢伙到底去哪了?
平躺著,進的大眼與天花板互望。
 
「欸,你很重耶~」准一試圖把被進壓住的右手抽離。
「岡田先生...你說什麼?」
 
進像是沒有聽清楚,又靠近了他一些,結果『一不小心』,
整個人就壓在他的身上。
 
「痛..」
 
准一暗暗叫苦,搞不懂進的心情為什麼忽然又變差,
他竟然挑這時間踩到地雷。
 
「我是說..你身輕如燕..身輕如燕..。」勉強陪笑。
「哈哈,今天挺聰明的。」進笑著,移到別處坐好。
「我一定要跟你的經紀人投訴!」
 
脫離魔掌的准一,不斷對著右手吹氣,瞪著那笑得可愛的人,
說出自己打算要實行的小小報復。
 
「啊?你說什麼?」進奸笑著趴上准一的大腿,故意加重了力道。
「痛──」准一低低的慘叫,開始後悔剛才的有勇無謀。

星痕 (四)
 
進跟准一在室內玩鬧的時候,休息室外突然吵個不停。
好奇的兩人走到門口,發現經過的四、五個後輩都興奮不已。
 
「進前輩!啊,岡田前輩也在這?兩位前輩早!」後輩們開心的問好。
「翼,怎麼了嗎?」准一問著。
「剛剛有人在事務所的門口,看到了堂本步喔!」翼崇拜又開心的回答。
「步來了嗎?」進不自覺重複,聲量低到幾乎只能靠唇型辨別。
「步?」和進站得很近的准一奇怪地望著他。
 
進喊他『步』?
 
「前輩,他是來和你討論相關的廣告事宜嗎?」翼滿臉期待。
 
堂本步君都出現在事務所的大樓了,那麼那個傳言一定是真的吧?
 
「翼,你們現在該不會是想去跟他要簽名吧?」
 
進覺得很有趣,有個後輩甚至還提著不知從哪個攝影棚借來的專業照相機,
一臉開心的模樣。
 
「當然囉,他還帶著女朋友呢!兩位前輩也一起去吧?」後輩熱情的邀約。
「女朋友?!」進跟准一訝然地睜大眼睛。
「對啊,雖然看起來似乎心情很差,不過聽斗真說她長得很漂亮喔!」
 
一個後輩露出羨慕的表情。
 
「果然呀,像堂本步君那樣的名賽車手,女朋友一定也是個美人嘛。」
 
另一個後輩點頭贊同,其他人也紛紛附和。
 
「嗯...真不虧是『王子』啊..」
 
其他後輩們作出結論,都是極度憧憬跟嚮往。
 
「兩位前輩,我們就先走囉?」翼乖巧地向兩人道別。
「嗯。」進抿著唇笑著。所以那傢伙才說會晚點到?
 
原來是要介紹女朋友給自己啊?
呵呵,步..真的不再是個孩子了呢..。
 
「進,你跟堂本步...」准一目送後備離開後,轉過頭問著。
「岡‧田‧准‧一!!」走廊背對的另一端突然傳來殺氣騰騰的怒吼。
「小井?還有森田?」慘了..。准一暗叫糟糕。
「你這傢伙!已經失蹤多久啦?!經紀人都快把我們給吼聾了!」
 
直率的森_田剛已經快要抓狂,炎熱的氣溫讓他沒心情拿出風度,
一看到准一就開罵。
 
「抱歉啦,進,我們有點家務事要處理,下次再聊囉?」
 
小井拎起准一的後衣領,笑著瞇起了眼睛。
 
「哈哈,好啊,准一再見囉,好好保重。」進拍拍准一的肩膀。
「我不是故意忘記時間的啦...」
 
兩人把准一快速的拖走以免節外生枝,
准一可憐兮兮的聲音也因而越變越小。
 
三人離開後,走廊頓時恢復進獨處時的寂靜。
進伸伸懶腰,回到樂屋裡。
 
「好安靜喔..。」進躺在休息室的沙發上,懶懶的閉著眼睛。
 
只躺了幾秒,無聊的進就開始滾來滾去,不知道是不是人都走光了,
沒人陪自己聊天,他覺得實在悶極了。
 
真奇怪,剛剛心情明明還很好的..。
但是,真的很悶...。悶死了....。
進於是乾脆把整個人都消極地悶在沙發裡,看能不能以毒攻毒。
 
「快熱死我了,步那個傢伙真是沒有人性~」
 
休息室的門突然又被大力打開,再跟著大力關上,
還伴隨一個人大肆抱怨的聲音。
 
「不對...說錯了,那傢伙根本就不是人!是惡魔,是魔鬼!」
 
那個人隨手拿起桌上的飲料狠狠地灌了一大口,憤慨地不斷點頭。
 
「竟然讓一向善良純真的我,差點得跟公園裡的流浪漢搶報紙?
要是傳了出去,我的形象還保的住嗎?!嗚...我好可憐..。」
 
說著說著,心又酸了起來,仰頭灌了一口飲料,以茶代酒,並藉此消愁。
 
「..說到底,根本就是重色輕友嘛!」
 
突然那個怪人又抬起頭,語氣越加慷慨激昂。
 
「欺負我沒有情人嗎?我松岡充絕對不能允許這種行為,
一定要向他提出嚴正的抗議!」
 
「嗯,沒錯,就這麼辦!一定要加薪,以彌補我受創的脆弱心靈..。」
 
松岡充的表情開始變得詭異
 
「要加多少呢...八十萬?還是湊個整數,一百萬好了...
最近日幣跟歐元的匯率應該是..」
 
又開始喃喃自語
 
「那個..請問..」進終於忍不住偷偷的從沙發上探出頭。
 
這個人從一進門就開始在自言自語,一個人講個不停,
他連舉手發問的空檔都沒有。
 
「啊?原來這有人在呀,抱歉抱歉。」
 
松岡充有趣地打量著從沙發後方露出的一雙圓潤大眼,
跟半顆小小的可愛臉蛋。
 
「請問你是..?」那人剛才一進門時似乎有提到步?進怯怯的爬下沙發。
「我叫松岡充,是堂...咦?你不就是──」
 
本來笑嘻嘻的松岡充,在看R清楚進的五官後,神情轉為興奮。
 
「果然是你!難怪在機場問他的時候,那傢伙就是死都不肯拿照片出來!」
 
原來是害羞啊~。
松岡充開始大笑。
哈哈哈,這件事足夠他笑上好幾十年了。
那一向缺乏人類情緒又冷漠的堂本步,居然會害羞?!
爲了不嚇到眼前這可愛的小朋友,體貼的松岡充可是忍笑忍得非常痛苦。
 
「請問...」這個人雖然長的很漂亮,卻很..很奇怪。
 
進有些不知所措,呆呆的任仍在悶笑狀態的松岡充左搖又晃,
不停地上下打量。
 
「哇~甚至比電視上還可愛呢!難怪連那顆萬年冰塊也會溶化!」
 
充突然用不到五公分的超近距離,摸著他嫩嫩的臉頰時,
而指尖上傳來細膩柔滑的觸感,
讓他忍不住邊讚嘆著邊揉捏進粉撲撲的臉蛋。
 
那雙透露著些許困惑的水汪汪大眼上,長長的睫毛閃映著瞳孔的黑亮水澤,
柔順的半長頭髮隨意地貼散在性感的頸間,更映襯出肌膚的粉嫩白皙,
還有那直挺俏立的鼻樑,跟紅潤微張宛如邀請般泛著水澤的小巧櫻唇..。
 
天啊,他快不行了..。
松岡充感到一陣暈眩。這小傢伙真是可愛到無敵天殺的境界!
連他都快受不了了,配那無血無淚的傢伙真是糟蹋啊!
想到這,充忍不住難過地抱抱他,替進感到惋惜。
 
「松─岡─充!給我放開他!!」
 
終於,在一樓門口被松岡充瀟灑丟下,放任他被一大群熱情男孩包圍的步,
終於珊珊來遲,並夾著騰騰怒氣。
 
「這麼小氣,抱抱也不行?」
 
其實根本已經算是『貼』在進身上的充,非常不情願的放開他。
 
「不行!」說的同時,順手把進拉了過來。讓他抱?
「萬一你把那些亂七八糟的細菌傳染給他怎麼辦?!」
 
「什麼亂七八糟的細菌啊?好歹我們也是認識四年的夥伴了耶,
原來你是這樣看我的?」松岡充故作難過。
 
「哼,」步冷笑
「少來了,剛剛丟下我一個人先逃走時,你怎麼就沒想到這一點?」
 
「他們都是你的崇拜者嘛,應該高興才對啊!況且,
你應該不是這麼小氣的人吧?」
 
松岡充不旦不覺得羞愧,反而還熱情的拍拍步的肩膀。
 
「就怕有人心裡不是這麼想。」步毫不領情,直接拍掉他掛在身上的大手。
「怎麼會?堂本先生真是愛開玩笑啊~哈哈~」
 
內心的想法被刺得一針見血,充終於開始尷尬地笑著不停。
 
「步,她..她就是你的女朋友嗎?」
 
剛剛有些被充嚇到的進,拉著步的外衣,悄悄從他身後緊張的張望。
 
「女朋友?!」步跟充異口同聲,不約而同看著進,然後轉頭望向對方。
 
約十秒鐘的沉默後,回神過來的充開始捂著嘴,
表情因極力忍笑而顯得有些滑稽,
而步則是打量著那被進誤會為自己『女朋友』的傢伙,一臉厭惡。
 
「難道..你還沒..?」還沒下手?
 
努力憋笑的充,指著離他有幾公尺遠的進,突然這樣沒頭沒尾地問著步。
 
「那也不關你的事。」步的表情,嫌惡之外,還添了點複雜的情緒。
「我還以為..以為..」以為他們已經是一對了咧!
 
不然他以前幹嘛整晚對著照片魂不守舍?
 
這麼說,那一向自信滿滿,對任何事都不屑一顧,
老是冰死人不償命的堂本王子,居然是..居然是單相思?!
 
而另一個當事人,還笨笨的以為自己是他的情人?
 
真可憐啊,從未想過,一向在賽場上意氣風發的堂本步,
情路居然這麼坎坷。
 
肚子好痛..偏偏在步的面前又不能太放肆,不然即使是他,
步一發狠也絕不會輕易饒恕。
 
而要忍住不笑得太誇張,也真難為一向直性子的自己。
 
「笑夠了吧?」步冷冷的聲音。
「其實..咳!咳!我只是覺得有些意外嘛。」
 
差點又要笑出聲,充掩飾性的咳了兩聲。
 
「那個..」
 
還是對這兩人關係非常迷糊的進,忍不住小小聲詢問,讓兩人回頭看向他。
 
「啊,我忘了自我介紹,我是松岡充,是步專屬車隊的經紀人!」
 
充笑嘻嘻的主動跟進握起手來
 
「順便一提,我是男的。」調皮的眨眨眼睛。
「男的?可是你好漂亮喔!」
 
進直覺的驚呼,隨即就發現這似乎很失禮,不好意思地稍紅了臉,
傻傻對充笑著。可愛的反應讓充對進的好感更是飆高。
 
「進,別被他的臉給騙了,在歐洲時,他可是有名的花花公子。」
 
步沒好氣的說著,順便擋住又想趁人不備抱住進的松岡充。
 
「嗯,看得出來呢!」
 
進點點頭,卻發現其他兩人的反應很怪,先是不約而同愣住,
然後一個嘆氣,一個大笑。他這才恍然大悟,自己又說錯話了。
 
「我..我是說,你長得很英俊,很多女人喜歡你是一定的,
不是指你很花心啊..始亂終棄什麼的..」
 
進紅著臉吞吞吐吐的解釋,沒發現自己越描越黑,不得已用眼神向步求助,
要他幫忙說些話,卻看見那傢伙只是笑個不停,像是非常認同進的說辭。
 
「進,你還真厲害,才見面沒多久就看破他的本性。」
 
步得意洋洋,走到了進的旁邊。
 
「步!你還說!」進瞪著他,他已經覺得很困窘了,這傢伙還落井下石。
「沒關係,我知道。」充嘆著氣。
 
他知道進是無心的,而在旁邊笑得比他剛剛還誇張的傢伙,
就一定是故意的,真是風水輪流轉..
 
「進!」突然,門又被打開了,這次是進的經紀人。
「怎麼了嗎?」今天的訪客還真多啊。進走到了門口。
「我剛剛接到消息..他們是?」
 
經紀人站在遠遠的門邊,對於坐在沙發上背對他的兩個人感到疑惑。
 
「他們是我的朋友」進笑著回答。步應該不想被人發現他提早回國的事吧?
「這樣啊...對了,下星期的行程..」
 
經紀人不以為意,進的人緣一向很好,有兩個圈外的朋友來找他,
也不值得驚訝。
 
「嗯..」然後,兩人開始討論起下星期臨時變動的通告。

星痕 (五)
 
「喂..你真的還沒跟他說啊?」
 
趁著進跟那個歐吉桑談話的空檔,懶洋洋坐在沙發上的充,
用手肘推推另一個同樣懶洋洋的人。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八卦了?」步睨了他一眼。
「這叫關心,關心啦。」充更正。
「但除了關心,八卦的比例應該也不少吧?」步笑著。
「他剛剛以為我是你女朋友的時候,神情可是一點醋意都沒有喔。」
 
充翻翻白眼,神情一反平常,沒有一點促狹,反而有些擔心。
 
「我知道,他就是那樣。」遲鈍...。
「沒表白過,總有試探過吧?他的反應如何?」
「沒什麼反應,只是嚇了一跳。」
 
今天早上,故意親了他的臉頰一口,進卻還是愣愣的什麼都沒發現。
 
「唉..快說吧..你的情敵可不少呢。」
 
剛才出了電梯,看見進跟一個很清秀俊俏的男人在走廊有說有笑,
感情似乎很融洽。
 
「..你看見什麼了嗎?」敏銳的步,還是從他的話中嗅出了端倪。
「你別忘了,我們只有兩個月的假期!」充沒好氣地提醒著。F
 
連培養感情都沒時間了,他居然還想要剷除情敵?
 
雖然人家說,戀愛會讓人沖昏了理智,但依他看來,
步這傢伙卻仍是異常清醒地讓人害怕。
 
「這哪算假期?排的工作都快滿出來了!」
 
步對充竟然用『假期』來形容他未來兩個月的生活,感到相當不屑。
 
「所以啦,基於時間的理由,我良心的建議你,快點抱得美人歸吧!」
 
回日本的滿檔宣傳行程,是當初車隊勉強讓王牌選手放長假的交換條件,
已經算是非常慷慨了,但步看來仍是不太滿意。
 
「什麼美人?什麼歸?」
 
不知何時,進已經結束了與經紀人的談話,來到兩人旁邊,眨著大眼,
一臉的不明所以。
 
「沒錯,『美人』,」充笑著拍拍進,似乎意有所指
 
「雖然我沒這榮幸當上步的『女朋友』,
但這傢伙可是早就找到了他的公主。」
 
「公主?」
 
進呆呆的重複,等大腦把充這整段話轉成淺顯易懂的日文後,
才開心的驚呼
 
「步,你真的有喜歡的人了?是日本人嗎?」
「沒錯!」看到進這麼粗神經的興奮模樣,偷笑的充開始和他聊起天來。
 
呵呵..看來有好戲可看了。
步看著融洽的兩人,不由得嘆了一口氣,頭又痛了些。
唉...。
 
不知不覺,一個星期過去了,在某個舒爽的午後,
某事務所內正在舉行一場盛大的記者會。
 
進與步站在宣傳的大型廣告看版前,面對眼前此起彼落的閃光燈,
禮貌性地微笑,拍照結束後,記者開始爭相舉手,
多半是對兩位主角的提問,或許是之前也有許多面對媒體的經驗,
步顯得非常自在,回答也相當流暢。
 
也許是因進與步的組合極為特殊,也實在難得,氣氛很快就相當熱絡。
 
「想請問堂本步先生,第一次拍廣告的感想?」
 
「雖然下星期才開始拍攝,但因為是跟賽車不同的領域,
所以感覺非常新鮮,對於拍攝的過程,我個人也相當期待。
但就拍廣告的經驗來說,進君還是我的前輩呢,到時還請多多指教囉。」
 
步笑著回答,還正經地稍稍點頭,讓所有人莞爾一笑。
 
這親切的舉動不僅讓記者有些意外,也有些受寵若驚,
堂本步似乎不如外界傳聞的那樣,是非常不喜歡、
甚至厭惡媒體的「冷血王子」?
 
「想請教堂本步先生,回到久違的東京,有什麼感觸嗎?」
「感觸嗎?」步回想幾天前剛下飛機時的心情
「只想著要趕快見到想見的人,只有這樣而已。」
 
說的時候,眼神還有意無意的投向隔壁。
 
他的口氣雖稀鬆輕鬆,卻無異是投下了一顆炸彈,
立刻引起在場人士的譁然跟猜測。
 
因為『想見的人』這句話,實在有很多讓人聯想的空間。
 
「真是..根本是故意的。」
 
在旁邊角落等記者會結束的充,聽到了都忍不住嘆氣。
這傢伙,一定是巴不得全日本都知道。
 
充忍不住又看了眼旁邊低頭喝果汁的進,那〝想見的人〞宣言中的主角,
或許全場只有他還不曉得剛才發生了什麼事。
 
「哈哈,大家別誤會了,想見的人當然是指我在日本的家人。」
 
步笑著澄清,
他看得出來一些敏感的記者已捕捉到他剛才若有似無飄向進的眼神,
也如他所料有了某種曖昧的聯想。
 
「這麼說來,進君與步君剛好同姓呢,不知道進君對這有什麼想法?」
「我嗎?」突然被點到名,進有些嚇了一跳,隨即便點點頭
「這個是理所當然的啊,因為我們是兄弟嘛!」
「欸───?!」幾乎是立刻,驚訝聲四起
 
「進君,你這麼說,我可是會當真的喔!能當堂本進的弟弟,我可是感到。
相當榮幸呢。」
 
步對進說,眼神是只有近距離的進才能發現的神秘笑意。
 
「原來是開玩笑啊!」所有人都笑出聲,緊繃的氣氛頓時緩和不少。
「步,你昨晚是說真的?」
 
趁記者詢問導演問題的空檔,進狐疑的悄聲問著,
腦中開始浮現昨天抱著小健在客廳看電視時,步突然冒出的幾句話。
 
『進,明天的記者會,我們是兄弟的事就別公開了吧?』
『為什麼?』
『不?什麼,而是沒有必要嘛。』
『為什麼?』
『就說我們是兒時玩伴好了,我倒覺得這比較貼切一點。』
『兒時玩伴..?為什麼?』進睜大眼睛問。
『我們兩個從我十二歲時就玩在一起,難道不是嗎?』步仍沒有多作解釋。
『為什麼?』
『...進..你知道什麼人最喜歡問〝為什麼〞嗎?』
 
步看著他沉默了一會,突然扯出毫不相干的話題。
 
『什麼人?』疑惑不已。
『...這個世界上最遲鈍的笨蛋。』
『世界上最遲鈍的笨蛋?..為什麼啊?』
 
「我昨晚不像是開玩笑吧?」步也用低低的聲音回覆他。
「嗯..」進回想起來,是不太像。
「這就對啦。」
「那麼想請教兩位,既然是童年玩伴,那麼對彼此的第一印象是?」
 
一個記 者的問話,把進拉回現實,他差點忘了自己正在舉行記者會。
 
「喔,進是非常可愛又有趣的人呢,從以前就是。」步說的直接又乾脆。
「這個嘛..是個奇怪的人,一直都是。」進想了一下,中肯的回答。
這場記者會就這樣結束了,事後進怎麼想,
都覺得這是他參加過最詭異的記者會。即使在會場上他是被問的人,
但對步疑問最多的人明明就是自己。
 
進邊嘀咕著,邊拿出鑰匙,獨自走進了自己的家門。
因為步從今天起,行程便已變得相當忙碌。
 
剛才在休息室時,充也大概對自己說過步這一陣子已安排好的工作,
包括好幾個電視台流行節目的錄影,電台的廣播錄製,
多家雜誌的照片拍攝跟訪問,日本賽車協會的邀請賽,以及廣告的拍攝。
 
而這還只是〝已安排〞好的。
那傢伙需要把自己弄得那麼忙嗎?
還是說,賽車手其實也很缺錢?
但是..唉...。
總而言之,步,真的很奇怪..。
擦乾了頭髮,進躺在自己房間的床上,仍覺得自己剛剛的評語沒有錯。
直到現在,他才開始發現,步跟四年前的他,或許已經不太一樣了..?
 
步丟了很多疑問給自己,卻又悠然的置身事外,他突然覺得很不公平,
以前他們曾經無所不談的不是嗎..現在卻什麼都要自己猜....。
 
進想著想著,眼皮已再也撐不住睡意而逐漸闔上..。
 
「..進..睡著了?」恍惚間,進好像聽到有人在叫自己?
「會感冒的..」
 
這句話他聽不清楚,但可以感覺到自己被包裹了一層的輕柔的羽被,
很溫暖..。沉默中..有人...正抱著自己..
伴隨一聲輕輕的低喃..好想睜開眼睛啊..。
 
「時間不多了..你快點看見吧...」
 
突然傳來一聲若有似無的嘆息,就在進的耳邊拂過,好奇怪...
他突然因為這樣而有些不安。
 
他勉強想撐開眼睛,想分清楚這到底是夢還是現實,
但長長的睫毛才稍微往上抬起,就在模糊的視線中望進一雙深邃的瞳眸。
 
那是一雙很溫柔的眼睛...卻有著他不懂的複雜情緒..。
 
進在恍惚中,突然想起前幾個晚上也有過類似的夢,
夢裡的他迷迷糊糊的張開眼睛,卻發現步眼睛裡的落寞..。
 
這是..第幾次了呢?半夜醒來,卻看見這樣讓人悲傷的眼神..。
 
『你看的見嗎?』然後,步總會這麼問,帶著暖和卻讓人心痛的笑意。
『我..看不見..。』
 
進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這樣回答,或許也是因為自己的腦筋還未清醒,
仍是一片迷茫的狀態,他總是覺得那時步的眼中,
有著讓人在意的孤寂..。
 
然後..只感到自己又被抱得更緊...。
 
 

星痕 (六)
 
節目收錄完畢,電視台內某個樂屋裡,充正在研究明天工作的流程,
並向步作最後的確認。
 
「..所以...步?」
 
充正在跟步述說節目的大致走向時,卻發現那傢伙根本沒在專心聽,
兩個眼睛低低的注視著地板。
 
「在發呆?」
「啊?沒事,我剛剛突然失神了一下。」
 
步揉著眼睛,作了個手勢示意充可以繼續。剛剛眼前瞬間黑成一片,
太陽穴又隱隱作疼。
 
「你已經第六次用手揉眼睛了。」
 
充於是把流程丟到一邊,開始不客氣地檢查著步略顯疲憊的倦容
 
「你累倒了不要緊,但我可是會心疼到時替你擔心的小進。」
 
說起進,最近他不知道怎樣了?
有些天沒見了。
 
「累倒是還好..」
 
對於體力他可是有相當的自信,只是從今早起來,四肢就有些無力,
也覺得冷,真詭異,明明是夏天不是嗎?
 
「你感冒了,而且也發燒了,你得去一趟醫院,然後再回家吧。」
 
充嘆一口氣,把測量步額溫的手伸了回來。
 
他已經懶得罵這愛逞強的傢伙了,步這傢伙就是這樣,
就算生病受傷也根本不吭一聲,就算真的不在意健康,
也不用這樣虐待自己吧?
 
「直接回家就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充的嗓門太過刺耳,現在,連頭都開始痛了,步微攏著眉心。
 
「每一次你也是這樣說,醫院跟你有仇嗎?」充翻翻白眼。
「真囉唆,這點小事回去休息就沒事了。」
 
步起身要離開,不知是否感冒的關係,步伐顯得有些不穩。
 
「好啦好啦,算我倒楣,幫你當一晚的司機吧,記得可要幫我加薪!」
 
充連忙上前扶住他。步連走路都有些辛苦,看來明天的工作都要延後了。
步好不容易坐進車子裡
 
「你..不要讓進擔心...。」
 
就累的睡著了,只是勉強在意識消失之前,
這麼叮嚀著一定會把他的病情誇大的充。
 
「你也知道不要讓他擔心,那幹嘛還那麼討厭去醫院?」
 
不知該哭該笑的充只能自己說給自己聽,因為步已經睡著了。
 
「叮─咚!」
 
三十分鐘後,快累垮的充按著門鈴,開始想像進如果待會來開門,
他要如何抱怨自己的委屈跟勞累。
 
大約過了三十秒,門內仍然毫無動作,看樣子進是不在家了。
 
充困難地把手伸向褲子裡的口袋,拿出剛才在步的身上找到的鑰匙,
感覺到背上的步快要滑落,又連忙把他背回,
於是充用一個奇怪的姿勢開了門,只是這看來簡單的動作,
也花了他不少的力氣。
 
憑著之前來過的記憶,充氣喘呼呼的走到進的房間,再把步給丟到床上。
 
「累死我了!我怎麼這麼可憐?來日本後淨作些苦差事!」
 
充坐在床邊,瞪著那連睡著時表情也無法舒緩的人,明知道他聽不見,
還是忍不住感嘆自己的命苦。
 
突然眼角瞄到床邊的一個相框,充好奇的走近。
 
「那個是...」這張照片莫名的眼熟...。
 
相片裡沒有任何人,只有美麗的田園景色,
乍看下會讓人誤以為是一張風景明信片。
 
可愛柔亮的青翠綠草、一望無際的嫩黃花田,都跟著微風徐徐搖擺,
用最樸實的方式跟著大自然的旋律輕舞。
 
這相框內的主角,或許是某個景緻迷人的歐洲鄉村吧?
 
別的他不敢說,但這個景色,充實在太熟悉了,
這就是步四年前第一次集訓地點附近的田野。
 
而至於拍攝時間,應該不是傍晚就是日出,
因為仍在地平線上的太陽只有半個圓弧,橘色澄光照不到的天際,
還有幾顆閃閃發亮的星子。
 
充猜測,那應該是快要日出的時候,那時的步總老是在天未亮時就起床了,
一個人到海邊凝視著天邊稀疏的星光。
 
這張照片,是那時候拍的吧?
 
「想讓進也能看見自己的世界嗎...」充回頭望著床上的人嘆了口氣。
 
沒想到這傢伙,雖對什麼事都不屑一顧,但對進的心思倒很細膩。
 
看著沉睡中的步,充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表情緩緩變的詭異奸詐,
在昏暗的燈光下格外讓人寒毛直豎。
 
「哈哈..我真是個天才...。」
 
充用找到的筆跟紙,寫了一張給進的字條,
再捏著那張紙笑嘻嘻地走到床邊,放在醒目的位置,
然後就離開了這棟房子,瀟灑哼著歌開車離去。
 
大約兩個小時後,門邊傳來了一些聲音,進似乎終於回到家了。
 
「咦?步還沒回來嗎?」
 
進問著興沖沖迎接自己的小健,並順手把客廳的燈給打開。
 
走進了房間,正要開燈時,卻發現床上有個模糊的人影,進有些嚇了一跳,
靠近床邊一些,於是也發現了充留下了字條。
 
一開始,進有些想笑,因為充似乎在國外待的太久,字跡有些歪斜,
但瀏覽完這短短的幾行字後,進就笑不出來了,神色開始有些緊張跟擔心。
 
大意是說,步這幾天似乎太過勞累,今天開始發燒昏睡,不但無法站立,
呼吸也有些困難,手腳無力,有時還會出現幻覺,
醫生說只要在家休養就可以了,所以要請進多多照顧,
他則會把明天的工作都延後讓步休息。
 
進放下字條,伸出小手替步測量一下額溫,發現仍是有些燒燙,
而步彷彿也感覺到他手上冰冰涼涼的舒適溫度,緩緩的舒開了眉心,
但這個動作卻讓進更加擔心,他急忙跑出房間。
 
「藥..記得放在..」
 
進快速的找到藥箱後,又到廚房倒了一杯溫水,小心翼翼的端進了房間。
 
進放下手上的東西,然後坐跪在床邊,
開始吃力地把步的上半身拉起一個高度。
 
「怎麼這麼重..明明看起來沒什麼肉..」忍不住嘀咕。
「你醒醒,要吃藥了。」進維持著這辛苦的動作,把藥遞到步的唇邊。
「...」
 
步雖然仍處昏沉,卻也難得順從,皺著眉把這苦澀的藥丸給吞了下去,
眼睛從頭到尾都沒有張開。
 
「嗯,這樣你明天就會輕鬆很多的。」
 
進終於鬆了口氣,笑著看那一向討厭藥味的人。
 
約三十分鐘後,洗完了澡,進擦著頭髮從浴室走了出來,
看見步蓋在身上的被子,滑落了快一半
 
「原來你也會嘛,那還老說我睡覺愛踢被子。」進實在不服氣。
 
要幫步蓋上棉被時,發現他還穿著薄外套,這樣睡覺很難過吧?
 
於是,進開始脫下他的衣服,當手正要解開上衣第三顆釦子時,
卻突然有另一隻手反握上進的手腕,讓他嚇了一跳,下意識看向步,
他正半睜著眼睛凝視著自己,步似乎醒了?
 
「你是...」
 
不知道是否藥力開始發揮,睡了三個多小時的步略瞇著眼,顯得相當困惑,
而後像是終於認出身邊的人了,神情鬆懈許多。
 
「你醒了?那快點換衣服吧,穿這樣睡會很不舒服的。」
 
進想起身走到衣櫃拿一套睡衣要讓步換上,
卻突然有股拉力把自己硬生生扯回,還來不及驚呼,進就跌上柔軟的床舖。
 
雖雙手都被壓住,但進在對上那雙若有所思的眼神時,
還是忍不住出聲抗議。
 
「步,你別鬧了啦..。」
「好奇怪...你怎麼會在這..?」
 
步居高臨下,細美的眼眸好奇地凝視著身下的人,唇揚起一個優雅的弧度。
 
「因為..這是我家啊。」步睡迷糊了嗎?怎麼說這種莫名其妙的話。
「那..這大概又是夢吧..我總是只有在那時才能看見你...」
 
步的神色閃過一絲苦澀,揉合成愉悅又悲傷的笑意。
 
「步..」
 
距離近的可以感覺到步的呼吸,他清楚的捕捉到步眼中的迷惘跟痛楚,
進突然覺得呼吸有些困難,左胸的部分,隱隱有些刺痛。
 
第一次..看見這樣的步...。
 
明明壓抑著痛苦,卻又笑得一派豁達,明明是個討厭懦弱的人,
眼睛裡卻顯得那麼迷惘..。難道這才是..真正的他嗎?
 
進睜著困惑的大眼,情緒似乎被步感染了,讓他有些難過又無所適從。
 
「但這個夢好真實...那麼..希望這次別太快醒..。」
 
步雖笑得迷人,但在昏暗的光線中,卻顯得是那麼無奈。
 
「步..你..」
 
進愣了一下,然後才難得快速的反應過來,步該不會認錯人了?
以為自己是他的情人?
 
「我是進,你看清楚,是堂本進喔!」
「我當然知道你是進..我那沒有血緣的哥哥..」
 
步似乎覺得他的話很有趣,笑意更深了,細美的瞳眸望進他的
 
「所以..我才要吻你..」
「你說什..」
 
還在消化這句話而顯得有些呆滯的進,突然感覺到唇上傳來的溫度,
他睜大眼睛,終於開始慌亂。
 
發現了進的掙脫,步開始輕咬著他甜軟的唇瓣,
直到感覺臉頰上傳來他長長睫毛的緊張輕顫,
才帶著笑意緩緩將這帶點惡作劇意味的輕吻加深,
吻於是更加濃郁而溫柔,步用世界上最甜蜜的語言軟化他。
 
「進...」
 
步的一聲呼喚,柔柔的遞上他的耳邊。本來仍不停抗拒的進,
因為步這句壓抑著某種情感的嘆息而停下動作。
 
那是..他的名字嗎?
為什麼聽起來..有種心快要碎掉的感覺...。
 
進更加迷惘,左胸湧現莫名的酸楚,讓他頓時很想哭,很想很想哭,
連他也搞不清楚到底是爲了什麼。
 
或許只是因為在模糊又紛亂的思緒中,他可以隱約察覺到,
在步足以讓人融化的溫柔裡,似乎混和更多他還無法釐清,
卻能捕捉到的情感,有固執、有悲傷、有等待...還有憐惜...。
 
這些總是在步的眼裡可以看見。
那麼全部加總起來,那老是帶著淡淡哀傷卻執著的眼神,是什麼呢..?
其實,這答案再簡單不過了。
進的眼睛湧上水氣,視線更加模糊。
 
這一瞬間,他忽然能明白,為什麼步身上總是有著莫名的滄桑孤寂,
為什麼步總是用一種專注無悔的笑意看著自己,
為什麼步總是說著有一天自己會懂,
為什麼步總是在入睡時用擁抱霸道地不讓自己離開,為什麼...
進努力克制想狠狠痛哭一場的衝動,他一直知道,卻一直沒有發現。
 
這是因為,自己也愛他,一直無法克制地愛他...。
 
他現在終於能夠了解,步以前寄給他的唯一一張照片,
背後那些字的真正含意...。
 
『星星的消失,是爲了讓時間的持續,鋪排成走向你的痕跡。』
 
那是對未來的承諾啊...。

星痕 (七)
 
難道,很多時後,先領悟人的註定要先承受?
還是說,這只是一種時間的遊戲?
那麼,過去那些日子,他們到底是怎麼熬過來的呢...?
難怪,在過去每個午夜夢迴,都會覺得自己身上空了一個缺口。
那個地方,是不能有空洞的啊..。
進忘了,最後哭累的他,是怎麼睡著的...。
隔天清晨...。
 
步緩緩張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天花板,下意識往窗外看過去,
魚肚白的天邊才濛濛亮,難道他昏睡了一整晚?
 
昨夜的記憶很模糊,直到現在,也只記得充說他感冒,要送他回家的事。
其他的的就.....
 
「步..對不起..。」進扭動了一下,說著模糊不清的囈語。
 
步往右看去,進還身處沉沉的夢鄉,但他像是睡的很不安穩,
睫毛仍然濡濕,眼角下還有未乾的淚痕。
 
似乎是個傷心的夢。那雙圓潤的大眼若是現在睜開,
一定是毫不意外的紅腫,而那甜美的唇瓣若是張開說話,
一定也會哽咽個不停。
 
「為什麼要道歉...?」步也只能抱著他,輕輕安撫他的情緒。
 
進是很容易不安的人,或許昨天感冒時,讓他擔心了吧。
但是就算如此,道歉的也應該是自己?
 
到底...還來不及細想,胸口就傳來濕意,進在夢裡,
又落下了一顆眼淚,更窩進步溫暖的身子一些,就像是個不安的孩子,
眷戀著熟悉的溫度。
 
步嘆了一口氣,俊美的五官露出淡淡的微笑,輕吻著他的頭髮。
很多時候,先懂的人只能等待?
但很多時候他們都忘了,愛也同時賜與了守護的力量。
 
時間的不停流轉,也只是為了要讓注定相守的兩人,
早一點從愛的尋覓中找到最真誠的那顆心,這樣浪漫的遊戲,
或許會走的跌跌撞撞,卻沒有人會覺得辛苦。
 
所以,當初的天涯海角,當初的物換星移,就是一種對他們的呵護,
沒有遙遠距離的阻隔,也沒有太早或太晚的約束。
 
進..能夠了解吧?
環緊了他一些,步帶著笑意入眠。
 
太陽漸漸高升,將光束輕柔地落進了室內,照耀在相擁的兩人身上,
感受到這份溫暖的熱度,進輕輕顫動黑色的睫毛,張開了眼睛,
才眨了兩下,便有些酸疼。
 
哭了一整晚,覺得眼睛分外乾澀,若是有面鏡子,
大概可以看到自己臉上又紅又腫的樣子,唱起歌來聲音也必定又啞又澀。
 
唉...又要被經紀人罵了...。
 
其實真要說起來,進也搞不懂為什麼自己會這樣失控的難過哭泣,
不過...狠狠宣洩後,長久以來的煩悶都消除了,
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平靜跟輕快。
 
輕輕移動了一下,這才發現兩人相擁而眠的姿勢,
自己的臉幾乎貼在他的胸膛,進偷偷地往上瞄,步..看來睡的很熟。
 
怎麼以前沒有發現,他已不再是記憶中那個青澀的少年?
現在的步已經長大了...還是個相當俊美的男人..。
 
有著冷硬線條的眼睛,笑起來卻相當溫柔,棕色的髮絲散覆在額上,
遮蓋了些許冷淡的氣質,讓他添了點孩子氣,
還有那老是噙著若有似無笑意的...。
 
愣住的視線停留在步的唇上,進忽然想到昨夜兩人的吻,
小臉馬上燒紅個不停。
 
昨晚...步的吻極為輕柔,可以感覺到他對自己相當珍惜,
才會讓自己後來忍不住更加哽咽...。
 
後來到底時間過了多久他毫無記憶,
只知道最後步吻著自己的仍然濕透的睫毛,擁著哭累的他入睡。
 
想到這,進又懊惱不已。
 
真是丟臉...連那麼浪漫的時候,他都不識相地哭個不停,
難怪過去步老是說他遲鈍。
 
他的確是笨太久了..。
 
又偷偷瞄了那沉睡中的臉龐一眼,進又更窩進了棉被一些,
唇角彎成淡淡甜蜜的弧度。
 
「啊..工作..。」
 
快要閉上的眼睛不小心瞥到時鐘,進突然想到,今天他排好的行程。
 
進伸出手在床邊附近摸索,指尖摸到一個冰涼的熟悉金屬,一把抓了過來,
呃...拿錯了,是步的手機。
 
不過算了,快點打給他的經紀人比較重要。
進拿著電話,潛伏在被子裡,逐漸往床的另一邊爬去。
 
只見一團鼓起的棉被在緩緩移動,加上旁邊那睡的一臉詳適的人,
畫面實在有些詭異。
 
好不容易縮到了另一個角落,捂著口用氣音說話,
以免吵醒需要多休養的人。
 
「我是進,那個..今天我想請假..」
『你....!!!』
 
才聽了一個字,進就皺著眉把手機拿得老遠,
經紀人的抓狂音量比預期還要猛烈。
 
按照經驗約等了一分半後,進才又把手機遲疑地靠近耳邊。
 
「我一定要請假啦,反正今天只是事務所慣例的照片拍攝,
下次有空再補拍就好啦?」
 
進嘟著嘴,努力求情。
 
『你..算了,進,那你總得告訴我,請假的理由吧?』
 
經紀人似乎也喊累了,聲量恢復平常。
 
「我...因為家裡的貓感冒了..」
 
才說出口,進就想咬掉自己的舌頭,這是什麼爛藉口?
連後輩都知道他沒有養貓。
 
「反正..反正我要請假啦,就這樣!」
 
連忙堵住經紀人又要爆發的嘮叨,進快速的掛了電話。
 
「呼..累死了..。」
 
進承認這次的請假完全是自己任性,但他一雙兔子眼也不能拍照吧?
還有..也放不下心丟下步一個人...。
 
才苦思到一半,進突然發現週遭的視野廣闊了許多,空氣也沒那麼悶了,
身上的被子好像也變輕了。
 
「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亮了?」他剛剛不是在昏暗的被窩裡嗎?
 
怎麼才一下子,視線就變得這麼清楚,甚至還可以看到在客廳玩耍的小健。
 
「進,你拿著我的手機,是想偷跑去哪?」
 
步斜倚在抱枕上,神色顯得相當從容。
醒來時就發現,被窩的另一頭居然會發出奇怪的聲音?
 
他於是好奇的把棉被掀開,沒想到趴在床角的人還是沒反應,
仍舊繼續講自己的電話。
 
進..果然很遲鈍...。
 
「呃..你醒啦?」
 
明明以前看到步這樣笑的時候,他的心跳都不會這麼快,
一旦開始正視到自己的心情,連臉紅都無法控制。
 
「睡了那麼久,也該醒了,難道像你一樣,那麼喜歡賴床嗎?」
 
步笑著,望向他紅通通的眼睛跟臉頰,一開口就是戲謔的口吻。
 
「..反正我就是愛賴床...」
 
進現在很懷疑,他到底是喜歡上這傢伙哪一點?
跟昨天那個溫柔的步,根本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嘛!
 
「看來,進今天的心情似乎不太好呢。」步抿著唇笑
「...才沒有。」雖然反駁的很無力,但這句話卻是真的。
 
他現在腦子裡混成一片,很多事情都還沒弄個透徹,
好不容易因為昨晚的事情而抓住了一絲曙光,怎樣都不想放棄...
這樣雀躍又懵懂的感覺,應該是好的吧?
 
「是嗎?」步的笑正經了一些,凝視著他
「那你能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嗎?」
 
用手指輕輕敲著進仍泛紅的眼睛。
 
「我...」
 
進的心跳漏了一拍,只是因為他突然的欺近,跟略帶擔憂的放大表情。
 
「哭過了?」
「嗯...」
 
進不安地低下頭,他也知道根本瞞不過步,昨天一晚哭個不停,
眼睛現在一定紅的嚇人。
 
步..他從以前就是這樣...。
高燒後的隔天,前晚昏睡的記憶都會變得很模糊零星。
進感到失落的同時,卻又覺得鬆了一口氣。
或許,這樣也是好的?
讓自己有個機會,好好地說給他聽...?
 
「為什麼?」
「工作...最近不太順心..」
 
說的吞吞吐吐,只祈禱步沒發現自己的心虛。
同時進也開始討厭自己了...他居然對步說謊..。
但是..要他怎麼說出口?
 
『因為我突然發現到,我是這麼的遲鈍,現在才知道我愛你。』
 
難道要他像這樣坦白說嗎?
步應該會被他嚇到吧...?
光用想像的,就覺得實在很丟臉...。
就當他膽小吧,請再給他一點時間把混亂的心整理好,一點點就好。
 
「是嗎...。」
 
步只是笑著摸摸他的頭髮。
 
進的眼神有些閃爍,帶著輕微的慌張,他一向不懂得怎麼說謊,
或是怎麼圓謊,也許他只是找不出一個向自己坦白的時機?
 
那麼,又何必揭穿呢。
步相信,即使只是暫時,對於隱瞞了自己這件事,進的心中也不會好受。
 
「啊!你餓了吧?我馬上去弄!」突然想到,步現在可是病人!
 
「嗯..可是...你行嗎?以前你煮料理端上桌的東西,
都看不來那到底是咖哩還是黑炭。」
 
「放心啦,一頓早餐才難不倒我,你就好好休息吧!」
 
呵呵,今天難得跟步的角色對調,
這種反過來被他依賴的感覺其實也不錯呢。
 
「我也想啊..但我不想明天請假...原因卻是食物中毒...」
「堂‧本‧步!」
 
室內的陽光一片溫和,柔柔的光束悄悄落下,有種東西..
正開始悄悄滋長...。
 
進在想些什麼?
連笑容都不一樣了?
望著他,步的笑充滿好奇。
現在輪到自己...來爲兩人的未來努力了....。
進的眼睛彎成可愛的弧度,像個頑皮又幸福的精靈。

星痕 (八)
 
難得一天沒有工作,時間過的格外悠閒。
 
「叮─咚!」
 
進跟步正在準備早餐的時候,門鈴響起,進先去開了門,
還來不及看清那團突然撲向他的黑影是什麼東西,就被撞得差點眼冒金星。
 
「進?!我好想你喔~!!」
 
才踏進玄關,那人就張開大手抱住進不停摩蹭,
也沒想過他的力道已讓進快要缺氧。
 
「咳..」進連咳嗽都有些勉強,充的熱情擁抱實在讓他有些無福消受。
「松岡充!沒看到他都快不能呼吸了嗎?!」
 
步把那隻礙眼的章魚給撥開後,便有些擔心的檢視進快咳出淚的小小臉蛋。
 
「嗯...咳!咳!我沒事..。」進捂著口,努力讓氣息恢復平順。
「人家只是很久沒看到進嘛...。」充委屈地扁著嘴,樣子頗是可憐。
「那你現在看到他啦?不送。」步對進門才幾秒鐘的客人,下了逐客令。
「太狠了吧?我不辭辛苦,頂著艷陽高溫來探病,連杯水都沒有?」
 
在玄關連鞋子都還沒脫的充,忍不住發出抗議。
 
「探病?被你這麼吵的傢伙探望,病情一定會加重。」步微攏著眉。
「你居然對懷抱著溫暖友情來看你的朋友這麼說?」似乎受到嚴重打擊。
 
步這傢伙,連生病都這麼不可愛...。
充心裡卻這麼不滿地在嘀咕。
 
「〝溫暖的友情〞?謝了,我真的很感動,真的,你請回吧。」
 
步沒什麼興趣地說著。
 
「你...!」哼,哼,激降法?
「進~~」充聰明地轉向進求援。
 
俗話說,好漢不吃眼前虧!絕不上步的當!
充當場下定決心死都不離開。
 
「呵呵,我也好久沒看到充了呢,連小健都很想你喔!」
 
進露出可愛誠摯的陽光笑容,讓從進門起就被步嫌棄個不停的充,
更是感動到無以復加。
 
果然還是進比較可愛啊!
就算沒有血緣關係,好歹也是一起長大的吧?
怎麼個性差這麼多?!
一個是天使,另一個卻是惡魔。
 
「進都這麼說了,我也只好勉為其難的答應,你就進來吧。」
 
步撈起在充腳邊轉個不停的好奇小狗。
 
「多謝王子殿下的〝恩准〞。」充瞪著他。
「好說。」步揚起優雅的笑容,輕鬆的反將他一軍。
「充,你就先進來吧。」進忍住笑,親切地招呼這又快吐血的客人。
 
有了充的陪伴,餐桌上對話的火藥味都濃了很多,他跟步說話時互不相讓,
偶爾快落下風時就會要進評評理,故意裝出可憐埋怨的口吻,
逗的進一直笑個不停,他也能感覺到,這兩個好朋友的相處模式,
似乎就是靠不停的鬥嘴來培養感情。
 
雖然充老是笑嘻嘻的,看起來不太正經的模樣;
而步也總是一副冷淡的樣子,對充顯的很不耐煩。
 
但是...卻可以在兩人的對話中察覺到,那兩人對這份友情的存在,
或許不是充或是步表現出的那樣,覺得倒楣透頂?
 
像是剛才,步還沒在進的堅持以及充的偷笑下,
非常不甘願地回去房間吃藥休息時...
 
『說到昨天,你知不知道你多重啊?我背你進屋子時,都快斷氣了!』
『那等你真的斷氣時再說吧。』步不甚在乎的樣子。
 
『話不是這樣說啊,我寶貴的體力跟時間,就這樣白白犧牲了...
就算你不感動,好歹也安慰我一下吧?』
 
充早知道這傢伙不會說句人話。
 
『你今天不也因為這樣,放了一天假嗎?』
『這種假日我寧可不要,不但沒薪水可以領,事後的工作安排又更累!』
『你的話還真多,當初車隊怎麼會找你當經理人?』
『嘿嘿,那當然是他們有眼光。』充得意不已。
『哈!我欣賞你的幽默感。』
『你...你太過分了!進,幫我說說這個討厭的人啦!』
 
想到這,進又忍不住笑了出來,充的那段話表面上聽來雖然是滿滿的抱怨,
但連他都聽的出來,充是在擔心步的身體。
 
而步應該也了解吧?
才會故意冷淡的輕聲反諷,眼裡卻是溫暖的笑意。
真是兩個彆扭的傢伙...呵呵。
 
「進,你看。」充把自己帶來的禮物切好,笑著端了過來。
「哇!好漂亮!」
 
進停下與小健玩耍的動作,驚訝地讚嘆那些看來很高級又很好吃的水蜜桃。
糟糕,口水好像快滴下來了。
 
「不錯吧?我對於挑選食物的眼光,可是很有自信喔!」
 
充在客廳隨地坐了下來,接著拿了一片塞進嘴裡。
 
「真的耶,好好吃喔!」吃了一小口,進便滿是幸福的興奮神情。
 
不禁讓充暗想,若是剛剛他的表情拍成了廣告,一定很有說服力。
 
「對吧?」不自覺被進的笑容感染,充也呵呵的笑著。
 
近距離看他,靈活的圓滾滾水眸黑白分明,
眼波流轉之間盡是動人的純真神采,總是帶著愉悅笑意的唇瓣,
帶著玫瑰般的艷麗色澤,水嫩的皮膚透著健康的桃紅,
粉噗噗的臉頰讓人忍不住想他捏一把。
 
越看越覺得,進真的非常可愛。
步那傢伙,的確很有眼光。
但是...進對他又是怎麼想的呢?
 
「充?」怎麼發起呆了。
「進...」充回過神,發現了他的小手在眼前晃動。
「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你一定要老實的回答我。」又挪近了一些。
「嗯。」進張大眼睛,點了點頭。
「你...先等等。」
 
充起身偷偷摸摸的走到進的房門口,悄悄轉開門把,
往門縫裡頭張望那吃了藥正在熟睡的人。
 
「怎麼了嗎?」看見充這麼神秘兮兮的樣子,進也有些緊張。
「這個嘛...雖然只是我個人的好奇,不過卻對你很重要喔!」
 
確認步睡的很沉,充才又放心的走回來,帶著有點古怪的笑臉。
 
「我?」更加好奇。
「就是...你知道..步他有喜歡的人嗎?」
 
充決定用迂迴戰術,免得嚇到這可愛的小朋友。
 
「我..這個...」其實..他不太確定..。
 
沒有料到充居然會問他這個,進支支吾吾。
 
「上次..上次有聽你們說是日本人...。」
「除了這個,他還有告訴你什麼嗎?」
「沒有...。」他的確什麼都沒有說,就...。
 
想到昨晚的吻,進的臉頰又更燙了一些。
 
「這樣啊...」難道..有進展?!
 
看到進臉紅又心虛的模樣,充真是好奇死了,
卻又不得不故作什麼都沒發現。
 
「他倒是跟我提過幾次呢。」
「咦?他跟你說過?」進驚訝的抬起頭,連心跳都快停住。
「聽他說過,是個很可愛,又很善良的人喔!」
 
這是充捏造的,因為步根本沒跟他提過進。
但充說的卻是真心話,他真的覺得進很可愛嘛!
 
「說不定他說錯了...」聽到充的形容,進的反應卻是意外的沮喪。
 
因為..都是因為自己的關係,讓步在外飄蕩了那麼久,
光是想像步隻身在外的孤單,就讓他很歉疚,又很難過。
 
他根本是個壞人,一點也不可愛,一點也不善良...。
 
「那何不自己去問問他呢?」裝作沒有發現進落寞的眼神
「我想步沒跟你提過吧,我們再過一個月就要離開日本了。」
 
故意不提下文。
 
「一個月..?可是..他..」
 
他說過,要一直待在這的,步回來的第一天,就這麼承諾過自己的!
進因為這個告知,變得有些慌亂。
 
「這個假期,是他用好幾座獎盃向車隊辛苦換來的,
兩個月已經是車隊能給他的最大極限了。」
 
充難得正經的嘆了口氣
 
「爲了回來,連受傷都拒絕去醫院,免得延誤到集訓跟比賽。」
「...」
「呵呵,看來,步真的很喜歡那個人呢。」
 
充恢復調皮的眼神,有意無意看了進一眼,又大大的啃了一口香甜的桃子。
 
「如果..那個人...」
 
進的聲音相當不安,帶些充無法理解的無助跟害怕惶恐。
 
「進,我希望那個人不要想太多。步雖然老冷著一張臉,
自以為別人都跟他一樣體力好,說的話也沒一句中聽,長相又比我差...
嘖,實在沒什麼優點....」
 
充的表情很不以為然,不斷數落步的種種不是。
聽見充把步形容的一無是處,進忍不住噗哧地笑了出來,露出淺淺笑顏。
充於是也跟著笑
 
「...不過,他同時也是我看過最頑固的人了,這四年...
或許更早之前吧,就把自己的未來只留給那個人了,
不然他怎麼會拼命成那樣?」
 
「所以...或許..那個人..根本不值得他這麼做..。」
 
酸酸的眼睛又恢復昨晚的通紅,進因為充的話,又浮出滿滿的歉疚,
心疼痛不已。
 
「那麼,我會建議那個人,自己去問問他吧。雖然,對於這個答案,
我想那個人一定比誰都清楚。」
 
充輕輕拍著進的頭髮,笑嘻嘻的站了起來。
 
「...」
「哇,已經這麼晚了?!」充瞄了一眼手錶
「我得走了呢!」
「嗯...我送你..」進擦擦眼淚,跟著充走到了門口。
 
「進,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我很高興步的選擇並沒有錯,
因為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我覺得那個人的確跟他很相配。」
 
充頑皮的對進眨眨眼睛,然後就開車離去。
愣住的進,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但充早就已經走了。
進對著空蕩蕩的玄關,心情變得很矛盾,又想笑又想哭,還有更多感激。

星痕(九)
 
走回客廳的沙發上縮成一團,進的大眼呆呆望著地板。
還有一個月...。
只剩一個月...。
腦子裡不斷重複這兩句話,進爬下沙發,有些遲疑地打開了那扇房門,
盡量把腳步聲放輕,悄悄縮在床邊,看著他。


原來他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所以步才老是問自己,『看得見嗎』?
現在..他看得見了....。


不管是他的心,或是步的心,還是週遭透明的空氣,都寫著滿滿的愛戀,
思念化為氧氣,原來呼吸都是只為了他...。

雖意識到這讓人雀躍的事實,心同時也覺得酸軟...
這種苦澀的感覺,讓他很疼....。

進覺得好奇怪,視線怎麼突然又變得模糊了,他擦擦眼淚後,
看見步身上滑落了快一半的被子,愣了一會,下意識緩緩伸出手時,
卻突然有隻手握上自己的手腕,讓進有些驚訝地對上了那雙清醒的眸子。

感覺好像又回到了昨天晚上。

「又哭了?」
「沒有..。」
「發生什麼事了吧?你從早上開始,就是一副快哭出來的表情。」
 
就算進笑的很開心,瞳孔裡的不安仍是瞞不過他。

「...」步早就發現了..。眼淚快忍不住了,進咬著唇。
「對不起,如果你不想說,就不要說吧。」
 
看到這樣的進,步嘆了一口氣,把他擁向自己,輕輕的拍著他的頭髮。

「..你是不是再一個月就要走了?」進扺著步的肩膀喃喃低聲。
「充跟你說了?那傢伙真多話。」鬆開他,步有些頭痛。
「你根本不打算告訴我?」看到他這樣,進突然開始生氣。
「當然不是!而是...現在有些事還沒有確定。」
「什麼事?」
「..你不會想聽的。」深深看了他一眼,步突然嘆了口氣。
「為什麼不說?說不定我已經準備好了呀!」像是被這句話激怒
「難道經過了這四年,我還不能站在你身邊?我並不是這麼脆弱的人啊!」
「進..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步忍住驚訝,試探性的問。
「當然知道!」紅紅的眼睛雖蘊著火,卻沒有失去理智。
「那...」
「別叫我,我生氣了!」進這麼咬牙切齒的宣布。
 
只是那雙水汪汪的大眼,跟鼓鼓的粉頰,讓這句話頓時變得沒什麼威脅性。

其實他也不曉得自己在氣什麼,但進就是覺得很悶,於是轉過頭去,
賭氣地不開口說話。

步那傢伙...步那傢伙...怎麼這麼笨啊!
笨死了!
呆!
遲鈍!
非常難得地,換成進這樣評價別人。

「喔..」看的出來..。
 
第一次,換成步在進面前愣住了。
沉默在空氣中擺蕩了幾秒,進仍然不說話,步開始有些不安了。

「還在生氣?」步於是不太放心地繞到進的面前。
「...」進把頭低向另一邊,步看不見他的表情。
「只是去那邊辦些例行公事,我還是會回來的。」
「這次是去多久?又是四年嗎?」
 
進抬起晶亮的大眼,直直凝視著他,步這才歉疚地發現,
進的眼眶已經變紅。

「不會的,絕對不會的。」
 
步緊緊擁著他,對這樣不安又無助的進,感到極度的心痛跟抱歉。
果然,之前的不告而別,讓他受到傷害了...。

「昨晚...我說過的話...你還記得嗎?」
 
進任他環住自己,因為害怕而不安的心跳,也因為他的溫暖而逐漸平穩。

「....」
「我說我會...」
 
平靜一些後,進緩緩的正要開口,卻被另一個聲音繼續接了下去。

「..一直愛你..就算世界因此而與我們決裂...。
我會一直愛你..就算連黯淡的星光也不再永恆...。
我會一直愛你...就算你失去了愛我的力氣。」
 
步的聲音,像是壓抑著無比感動跟難忍酸楚。

『我會一直愛你...不管世界是否會因此而指責我們...。
我會一直愛你,不管星光是否會因此而消失...。我會一直愛你,
直到連你的手都放開了我的..。』
 
昨晚,耳邊似乎傳來這樣堅定的聲音。
雖然意識模糊,但這樣的話仍讓他想哭。
他一直以為那只是個夢...。

「我才不是這樣說的...笨蛋..。」
 
進的聲音更加難過,眼睛漾著滿滿的水氣,抓緊了步的上衣一些。
他的話是對自己的回答吧...。

「別哭...」
 
步吻去他又快自眼中滾落的水氣,唇順著淚痕,在臉頰上落下輕柔的碎吻,
最後來到了他因哽咽而微微顫抖的唇,深深吻上。

過了不知多久,氣息逐漸不穩,步終於放開了他。
忍不住閉上眼睛,感受懷裡進的柔軟跟溫暖。
走了好久...終於來到進的身邊...。
感覺好遠..又好虛幻...。
步的話,已烙印在心底的角落,感動的同時也微微發疼。

再一次體認到....他堂本進...的的確確愛著堂本步...
無法克制地深深眷戀...。

「步..對不起..」
 
進突然這麼說,因為他覺得心酸澀地很難受,讓眼裡的淚水不斷滾落,
太慢發現的事實讓他歉疚無比。

「嗯..我接受你的道歉。」
 
步笑著抱緊他,輕吻著他的頭髮,安撫那在自己懷裡仍哭個不停的人。

「我..我根本是..是個遲鈍的大笨蛋...」
 
進將臉埋在他的胸膛,還是哭個不停。

「嗯..我同意你的話..。」
 
步將兩人換了較舒服的姿勢,用慵懶而溫柔的神情抱著他溫軟的身軀。

「居然..居然讓你那麼辛苦...我...我真是..笨...」
 
進哽咽的很嚴重,語句連地斷斷續續,而眼睛跟臉頰也變得紅紅的。

「進..」步心疼更擁緊他。
 
說辛苦..怕寂寞的進比他更辛苦吧。
步的體溫可以讓所有難過的情緒平復,有著奇妙的安撫作用。
難怪步回來後的夜晚,他都不再作惡夢了,他怎麼笨到最近才發現呢。

「步...我這麼笨..說不定以後我還會變得更笨..。」
 
進抽抽鼻子,笨拙地用步的上衣擦著紅腫的大眼。

「也對啦..那我們還是...」
 
步的聲音從頭髮的上方傳來,進看不見他的表情,
但聲音似乎在暗示著什麼。

「你..你敢!」進抬起頭,本來兇狠的氣勢,也因一個哽咽而破功。
「哈哈...」
 
步看見進的樣子,忍不住笑倒在棉被上。這隻哭慘的小白兔,
雖然有著公認的演技,卻沒有當壞人的資質。

「堂本步!你給我說清楚,你到底要不要我!」威脅地抓著他的上衣。

敢說不要,他就完了!
進完全不曉得,自己的表情正清楚寫著這句話。

「原來堂本進除了愛哭遲鈍,還會恐嚇病人。」
 
步湊近看他發紅的眼睛,笑著輕點他柔軟的唇。

「反正我就是愛哭遲鈍,又笨又怕黑。」
 
進才不在乎他的取笑,用一種又著急又認真的神情望著步。
 
「你快點說!」
「你看起來快哭了..。」步的表情較為正經,伸手輕撫進的臉頰。
「那你就不要讓我哭...」
 
進的大眼立刻盈滿水光,淚水彷彿隨時都會掉落,
他的心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覺得不安。

「進..你的手..我是不會放開了。」
 
步拉過進的手,十指交纏,就像是他們的現在的心。

「是嗎..。」進終於破涕為笑。
「那...」步看著躺在身下的進,笑的極為迷人。
「笨蛋...」居然還問他這個?遲鈍又不懂浪漫的人到底是誰?

進紅著臉,拉低了環在他頸子上的手..
伴隨著輕柔的月光,柔和的晚風,星光見證了今晚的誓言...。

星痕(十) 

又是一個迷人的早晨...。

「..進..進...堂本進!!」

 

幾次叫喚都被置之不理,經紀人開始抓狂,

不顧修養大叫著那從一早起就不停傻笑的人。

「哇!」被這超大噪音嚇了一跳,進從失神中回到了現實。
「你今天怎麼一直發呆,知道待會要做什麼嗎?」經紀人頭痛的問著。
「知道啊!」進笑著,臉上帶著淺淺的甜蜜,但經紀人卻覺得又在傻笑。
「你確定?」經紀人相當懷疑。

進昨天以〝我家的貓感冒了〞這個奇怪的理由,休息了整整一天,

今天一早去接他之後,就看到他呆愣到現在,話都要說好幾遍他才聽的到。

真奇怪,進什麼時候養貓了?
昨天開始的?
該不會..就是被那隻貓傳染感冒了吧?!
聽說感冒後,精神比較不能專心,聽力也多少都會有點遲鈍。
而這些症狀在進身上都可以看的一清二楚。

「當然!」毫不猶豫的回答。

「就算你跟步君是以前就認識的朋友,但該有的禮節還是要有,

待會你可要乖一點,不要又呆呆地笑個不停,這可是很失禮的!」

 

快要抵達拍攝地點,經紀人緊張的叮嚀著。

「知道啦。」突然聽到步的名字,進的臉頰染上紅艷。

今天的工作有些特別,進因為與步合作廣告的關係,

被主辦單位邀為觀賽嘉賓,聽經紀人說,

到時只要穿上特別爲自己縫製的賽車服,接受採訪就可以了,

所以其他時間倒是很空閒。

跳下了車子,進環顧一圈,驚訝地發現這個賽車場地比他想像中大多了!

嗯...聽說今天日本賽車協會派出的邀請賽對手,

也是個不簡單的人物,似乎相當重視這場比賽的意義。

「大家早啊!」走進比賽地點,進親切地問候所有工作人員。
「進君,早啊!」

 

工作人員紛紛向才抵達現場的進問好,進一個燦爛的微笑,

一個關心的眼神,都能讓他們獲得非常大的鼓勵。

今天的進並沒有刻意打扮,隨性的穿著休閒中又不失流行,

慵懶中又帶點活潑的朝氣,掛上一個幾乎遮住半張臉的淡色墨鏡,

和毫不比陽光遜色的燦爛笑容,這樣的他即使沒有聚光燈的追逐,

也依舊亮的耀眼。

再加上他親切大方的作風,無時無刻不散發純真的魅力,

跟明星般的璀璨光芒,可想見就算他只是站著不說話,

仍能輕易捕捉人們的注意力。

進君真不愧是偶像啊!

工作人員們無一不如此暗嘆。
過了一會,進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轉角,這才依依不捨轉過頭繼續工作。

因為即使是身為演藝圈的幕後人員,

能近距離親眼見到超級人氣的國民偶像,機會也實在是寥寥可數,

更何況那個國民偶像還主動跟你道早安呢?

當工作人員們還沉醉在這個難得的美夢時,外面突然傳來些許騷動。

 

起初有些人並不以為意,畢竟這個地點是公開場所,

難免會有些路人對架起的攝影機跟他們忙碌的情形感到興趣。

但騷動很快就靜了下來,一股奇異的沉默在空氣中散開,

這反倒就有些不尋常了,於是連本來不甚在意的工作人員,

也忍不住回過頭,這一看,就不由得愣住了。

雖然沒有像錄影帶的慢動作那樣誇張,那每個人都能清楚感受到,

週遭的空氣的確已因那俊美的身影而凝結。

在所有人驚訝的注視中,步緩緩地走了進來。

步的穿著雖輕便簡單,但一身深淺不同的黑色系打扮,

也更加烘托他高貴冷淡的氣質,細長的美眸宛如不可測的深邃黑湖,

他一個隨意的注視也帶著冷漠的訊息,雖讓人感覺難以親近,

又無法轉移把視線自他身上移開。

或許是陽光灑在他身上的關係,今天步的眼神似乎多了一些溫暖,

不再如以往電視上看到的那樣,泛著淡淡憂鬱。

突然他身後有人氣喘呼呼的追了上來,在步的耳邊說了一些話,

那有著完美弧度的唇角,便在大家更加驚訝的目光中緩緩上揚,

漾出若有似無的淡薄微笑,帶點高深莫側的神秘,優雅而性感。

在那一瞬間,所有人都忽然能夠體會,為什麼堂本步會被封為『王子』,

的確是名副其實...!

 

不得不在心裡如此感嘆承認。
儘管步的身影早已走入準備室而消失,他們的欽羨嚮往仍然久久回盪。
步轉過彎,很快就看到那間休息室,門前寫著『堂本進』的字樣。

本來打算敲門的手,在快碰到門板的時候停了下來,

因為裡面吵吵鬧鬧的聲音,吸引了步的好奇。

「進!別鬧了!快點給我穿上這件衣服!!」這聲音..進的經紀人吧?
「不要!那根本不叫衣服,只是一塊連肩膀都遮不住的破布吧?」
「哪有這麼誇張,明明只是一件普通的無袖上衣!」
「反正...反正就是不要啦!」進遲疑了一下,拼命抗拒。
「你..」不知道為什麼,經紀人突然驚呼了一聲

「堂本進!別逃!」


混亂的聲音約過了10秒。


「犯規!怎麼可以用假動作?!」進的聲音相當不服氣。

「不然怎麼抓的到你?抗議無效!還有,你的腳扭到了嗎?

怎麼感覺動作比以前遲鈍很多?」

「才..才沒有!被貓咬到而已。」
「你到底養了什麼奇怪的貓啊?..啊!」

 

經紀人開始疑惑,卻突然再次驚呼

 

「堂本進!別逃!!」

混亂的聲音約過了5秒。

「嗚...我真的不想穿啦...。」開始改用可憐戰術拖延時間。
「這是替賽車協會宣傳的衣服,一定要穿!你再不穿,我就幫你穿了!」
「哇啊!」

步忍住笑敲敲門板,心想要是進身上昨晚留下的紅紅紫紫被發現了,

他一定會埋怨自己,而在真真切切地擁有進後,

這結果可是會讓他吃不消的。

「步..步君?!」

 

經紀人開了門,發現是步後,顯得很是驚訝,又有些慌張

 

「真是非常抱歉,不知道你已經來了,今天被邀請來觀賽,

怎麼說也應該是由進去跟你打聲招呼才對!」

「不要緊,我倒覺得我晚來才是失禮了。」步抿著唇,淺淺的微笑。
「步?!」

 

看到步終於出現了,感動的進撲向前去,跑到步的身後抓著他的上衣

 

「他欺負我啦!」神情委屈不已。
「進,你別鬧了,這樣會令步君困擾的!」經紀人尷尬無比。

進這傢伙看到步君沒有乖乖的打招呼就算了,

第一個反應居然還是硬抓著他告狀,旗下藝人作出如此丟臉的失禮舉動,

經紀人已羞愧到無地自容。

「不要,除非你把那件賽車服換掉!」

 

仗勢有步撐腰,進略為得意地看著經紀人快要變成青色的臉。

哈哈,難得換他佔上風。

「原來是這樣啊,如果進喜歡的話,我那件跟他換好了。」步笑著。
「咦?!」經紀人跟進異口同聲,反應卻截然不同。
「萬歲!步的那件帥氣多了!」進興奮不已。
「這..這怎麼行呢?太麻煩你了,進實在太任性了,實在很抱歉啊!」

覺得進很讓他丟臉的經紀人,連忙向步不停地道歉點頭。

「太客氣了,只是可能要麻煩你們去跟我的經紀人拿,

他應該正在外面跟某個賽車女郎聊天。」

「我馬上就去,真是很抱歉造成你的困擾。」

 

對步風度翩翩又溫和有禮的態度感激到無以復加,

經紀人道謝後就連忙離去。

步走到休息室內,拎起那件進抗拒穿上的衣服。

嗯...略為低胸的無袖上衣,設計的相當時髦,

搭配進本身的流行氣質,穿起來應該會很好看吧?

 

不過,要是進身上的痕跡被發現了也不太好,嗯..有些可惜。

「呼..好累。」

 

剛才跟經紀人的追逐戰讓進有些疲累,他小心翼翼地窩上沙發,

以免牽動酸痛的部位。

真糟,這該不會是體力衰退的暗示吧?

他越來愈覺得,每回合跟經紀人的大鬥法,都得會耗費掉不少的力氣。

「今天早上醒來就沒看見你。」步坐在他旁邊,笑著看他不滿的小臉。
「還說!」那時只顧著想辦法減輕痛楚,哪有時間管他。

早上一睜開眼,就被腰間一湧而上的強烈酸疼,弄得差點無法下床走路,

赤裸的足踏上地板的那一刻,冰涼直入骨髓,又冷又酸又疼的強烈感,

讓他整個人彷彿被緊緊地扭成了一團,痛的都快散掉了!

進只能怨恨地回瞪那睡得兀自香沉的肇事者,

然後再更加怨恨地發現他居然連掐他洩恨的力氣都沒有。

 

只是伸個手,都會扯動全身上下痛個不停的部位,何況是走路?
生平第一次,他覺得那離床邊只有幾公尺遠的浴室,是天殺的遙遠。
步怎麼沒有提過,做那種事的『後遺症』,是這麼的辛苦?

「現在應該好多了吧?」步望著他按在腰間的手一眼,相當關心。
「嗯...但為什麼你不會痛?只有我會?」進非常懷疑。

 

昨天迷迷糊糊,對於過程都沒什麼印象,

到現在還是搞不太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哈哈..你真是可愛。」進居然會問他這個問題?

 

忍不住又笑著吻了他一口,步的眼神充滿寵溺。

 

「要在席上替我加油喔。」
「咦?我比較想替日本代表加油耶。」進捂著唇,笑的純真而無辜。
「這樣啊...那我可能得再找一個不會變心的廣告合作對象了。」
「你敢!」

下午,來採訪的體育記者跟娛樂記者,

將這臨時記者會的會場擠得就快水洩不通。

這實在是個很不得了的新聞題材,已在國際車壇闖出名堂的堂本步,

與國內賽車界第一好手的比賽,

以及被廣告商邀請來觀賽的人氣偶像堂本進,如此聳動的華麗組合,

當然極具號招力。

進被許多問題弄得快頭昏眼花,好不容易順利結束記者會後,

便有些無聊的亂晃,步在另一邊商討注意事項,

讓他只好開始對著賽車場發呆。

「那個..進君?」背後,傳來一聲緊張又興奮的聲音。
「嗯?」轉過頭,進有些意外,站在面前的人是今天步的對手,安藤君?
「我..這個...」

 

看到眼前伸手可及的可愛臉龐,他竟然臉紅了,結巴了一陣子才鼓起勇氣

 

「我..我叫安藤政信,是進君的歌迷!」
「我知道你叫安藤政信啊,剛剛還一起舉行記者會,不是嗎?」

 

進愣了一會,隨即又被他緊張的樣子逗笑。

「我也是步君的車迷,今天能一次看到兩位心目中的偶像,

昨晚開始就睡不著覺了!」

 

看到進笑了,這位年輕的賽車手也不好意思的笑開了。

「步的車迷?真的?」那傢伙真的有這麼厲害嗎?連日本代表都是車迷?

「嗯!步君雖然出道資歷才幾年,成績卻很優異呢,

我只希望今天不會輸的太慘。」

 

他一臉崇拜,又讚嘆又羨慕。

「放心啦,你可是日本代表喔!」所以應該有兩把刷子吧?

「日本代表...真的不敢當,只是剛好被委派,

就很不自量力的接下了,能有機會跟步君這樣的名選手一起參賽,

是無上的光榮!」

 

安藤越說越開心,似乎對於這難得的機會,也感到滿滿的驕傲。
無上的光榮?

進覺得很新鮮。
呵呵..步那傢伙,該不會比他想像中還要厲害很多吧?

但是,怎麼都聯想不起來,

那一個每次都跟自己抱怨怎麼晚餐又是茄子的挑食笨蛋,

會有個這麼厲害的車迷?

兩人開始有說有笑,融洽無比,進的親切總是能讓人不自覺卸下心防。
只是這個歡樂的場景,卻讓站在另一邊的人挑高了眉。

「步?」

 

循著他的視線,發現了在貴賓席上兩個聊得好不開心的人,

充頭痛地嘆了口氣

 

「進不會變心的啦,還擔心什麼?」
「擔心?」步望著他,似乎對這個形容感到有趣

「那傢伙還不夠格。」
「那你...」充奇怪的看著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他張大了眼珠。
「放心,我不會太過分的。」

 

步對充的猜測,只願意給這個答覆,然後就帶著輕鬆笑意轉身走向車子,

準備即將開始的比賽。

「充!」

 

兩個比賽的車手都已經去準備了,又感到無聊的進,

晃著晃著就跑到這邊來了。

「進,你認識了新朋友?」

 

充指著現在開到場上一台跑車,日本賽車協會派的車隊選手。

「嗯,他很有趣喔!」進笑的很開心。
「但待會的比賽可能就不有趣了。」充苦笑。
「為什麼?」進眨著眼睛,有些不明所以。
「唉,我也不知道。」

 

充聳聳肩,其實他真的不曉得步想做什麼,一切只能靜觀其變。
這時場內響起了廣播,讓等待已久的觀眾發出了歡呼,比賽即將開始。

 

星痕(完)

五..四..三..二..一..零!
幾乎是同時,兩台車子一起開跑,優美的車身就像是兩道劃過的光線。

一開始勢均力敵,兩人的車子並排在跑道上急駛,直到過了第一個彎道,
在外圍的車子開始逐漸落後,但始終沒有拉開太大差距,

又到了第二個彎道,兩車間的距離終於又變長,步落後了大約10秒鐘。

「他在搞什麼鬼!」看到這裡,連充也急的跳腳。
「不會吧...?」這個意外的結果,讓進嚇了一跳,緊張地心跳加速。
「那個任性的傢伙,居然這樣整人家!」

 

隱約猜測出步的意圖,充再也忍不住地開始抓狂。

「整?但是..步他...啊!」

 

進連眨眼都沒有時間,仍然盯著螢幕,忍不住低低地驚呼,

現在差距又拉大,步落後了約15秒。

「待會你就知道了..這傢伙實在太胡鬧了!」他一點都不怕得罪人嗎?

充用力『瞪』著,一個小型監視螢幕上那閒適的俊美臉孔,

並不忘散發出滿滿的怨念。

因為出現與之前預料中完全不同的景象,不只是場邊爆滿的觀眾,

連媒體記者跟場邊的評論家,都是一臉錯愕,不時交頭接耳交換意見。

彷彿是龜兔賽跑的故事,活生生擺在他們眼前。

邁入最後三圈,比賽也快要結束,已經沒有人有心思說話,

精神心力全都擺在眼前快要浮出的結果。

差距沒有拉大,卻也沒有再縮小,一直維持著約15秒的距離,

有些觀眾幾乎都快失望了,露出焦躁的神色。

邁入最後兩圈,進擔心地看向螢幕中的步,

卻剛好瞥見他緩緩揚起一個淡淡的微笑,像是不懷好意,

也像是宣告這場比賽,現在才開始。

在眾人逐漸驚訝的目光中,兩台車子的距離突然漸漸縮短,

才只是幾秒鐘的光景,已經幾乎是齊頭並進了!

 

所有人再也忍不住,乾脆站了起來。

一個讓場邊忍不住響起驚呼的高難度抄截,步漂亮地搶下領先,

催扺了油門,毫不客氣地甩下後方礙眼的車子,用不到一秒的些微差距,

在爆出的歡呼聲中先抵達終點。

這漂亮的精采逆轉,讓掌聲跟歡呼源源不斷。

大家都一致猜測,不是步的車子臨時出現了狀況導致他落後,

就是他一開始就對這場已注定勝負的比賽,謙虛地只想贏一秒。

「步,你是故意的吧?」充搶過麥克風,對著車內顯然很悠哉的人質問。
『都知道了還問?』步的笑容更是自信而瀟灑。
「算你還有點良心,給他留點面子,只差了一秒。」充沒好氣的說著。
『免得到時你又在我耳邊吵個不停,嘮叨這抱怨那,很煩。』

 

說完的同時,也順手把耳機的通訊給切斷。

「這傢伙,老是背著我亂來!」

 

充粗魯地扔下麥克風,不斷深呼吸以免氣爆血管,看來這是他疏壓的方法。

「到底...」進不了解,贏不是值得高興的事嗎?為什麼是『亂來』?

「進,下次你跟安藤或是其他人聊的很開心時,別讓那個大醋桶看到,

這樣也是爲了安藤那個傢伙好啊。」

 

充的眼神有一些些責怪,但也很是無奈。

「這..抱歉。」原來自己才是導火線?

 

恍然大悟,尷尬地紅了臉。

呃...真是對不起那個平白無故就被當成箭靶的人,進看著不遠處,

一個滿滿欽佩目光跟步開心握手的賽車手。

很突然的,進想到一個問題,他連忙拉住急切地想離開去罵人的充,

沒想到反倒被充往前的力道拉著走。

「充,你昨天說,你們一個月後就要走了?」問的小心翼翼。
「沒錯,因為那傢伙的合約快到期了,要回去處理一下。」充邊走邊回答。
「合約快到期了?所以...」
「是有很多人要找他談啦,不過相信他還是會選擇留在日本的。」

 

聽見進話裡的不安,急著要去罵人的充,火氣稍減了一些,

他拍拍進的肩膀,像個親切的鄰家大哥哥。

「留在日本...」進不自覺喃喃低語。

「進,那傢伙雖然平常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但一任性起來,

真的會讓人傷透腦筋,記得有空要幫我說說他啊。」

 

充又忍不住向進吐苦水,說完就急忙向步的方向走去。

 

「不用擔心,就算他不回來,我也會把他寄回來。」

就算是很煩躁的樣子,充仍然是個很體貼的人。
進想像著步被打包郵寄回日本的樣子,又呵呵地笑了出來。

三個月後,東京,又是一個熱鬧的記者會。

「堂本步先生,聽說你卸下了賽車手的職務?」

「這個..其實並沒有卸下,只能算暫時脫離吧?下個合約還沒開始談,

目前只想試試不同的生活。」

 

進一臉正經的回答。

「原來如此,那麼想再請問,這幾個月來不斷代言商品、出席節目、

甚至主持節目,過著形同藝人般的生活,步君有什麼感想嗎?」

「感想當然是很新鮮,因為是跟賽車不同的世界嘛,

而且有進君這麼帥氣的前輩,感覺當然是更加開心。」

 

進一臉正經的回答。

「請問堂本步君,跟進君再次合作的感想呢?」
「嗯,這個...」進還沒說完,就被旁邊再也忍不住的人打了一下。
「人家是問我耶!」步笑著輕輕敲了一下額頭。
「好痛,我要跟協會投訴!」

 

進用手捂著被打的地方,一雙水汪汪的眼睛,

哀怨的望著那連笑得迷人的人。

「大家都聽到了吧?我今天可能就要被進拋棄了。」

 

步的神情帶著無辜又無奈的笑意。
拋棄?

他又在亂說什麼了?!

進愣了一下

 

「那恭喜你,又可以創下一個紀錄,日本藝能界史上合作最短紀錄,

一天。」

 

隨即笑得很迷人,眼神卻略帶兇狠,似乎有著某種警告。

「進不准我再說話了,抱歉啦,不然後果會很慘的呢。」

 

察覺到進帶著殺機的可愛笑容,步卻笑的很燦爛,故意說的更加曖昧。

「又在開玩笑了..。」

 

察覺到記者們一致向他投來的好奇眼光,進一時手足無措略紅了臉,

心裡卻恨不得狠狠捏這傢伙幾把,他發誓步一定是故意的。

好,他承認昨晚的晚餐全都煮茄子是他不對,

但那也是因為自己昨天難得有一天假日,步居然不讓他出去玩?

 

他已經很久沒跟准一他們見面了耶!

想來想去,要對付步那傢伙,除了煮茄子湯、茄子沙拉、茄子飯、炸茄子、茄子咖哩,外加茄子果汁的全套茄子餐外,

似乎也沒有可以讓他佔上風的地方。

好,他承認,連飯後甜點也是茄子布丁是有點過分啦。
這個愛記恨的傢伙...。

「他在瞪我了,真的不能說了。」

 

忍住想笑的衝動,步可惜的搖搖頭,兩手一攤,表示他的遺憾。

昨天難得有一天的假期,這可是兩人久違一個月的共同假日,理所當然的,

禁止一切閒人的拜訪。像是充、他見過幾次面的長瀨智也,

以及聲稱是兩人的迷的安藤政信,更別提那只在電視上看過的岡田准一。

直到進用極其可愛又溫暖的純真笑容,要他把晚餐給吃的一口不剩時,

他才意識到進有多不滿,明明他跟岡田上個星期才見過面不是嗎?

 

都還沒有跟他算那時的帳呢。看來是寵他過頭了吧?

「最後,請兩人說說一起主持節目的感想?」

 

被他們逗笑的記者,終於還記得自己的職責。

「廣播的話,感覺很像是平常聊天的感覺,電視節目....

聽說有唱歌的部分?我只希望到時別走音的太嚴重就好。」

 

步笑著。

「嗯....希望他不要談太多賽車的事。」記者會結束,回到了休息室。

「是不是你又跑去跟經紀人亂說話?

不然為什麼我們的工作常常排在一起?」

進問著另一個人,感覺上他跟步都快變成一個團體了。

「是嗎?」步不答反問,悠哉悠哉的開了門,並抱起開心迎接他們的小狗。
「很奇怪啊,明明又不是同一個事務所的,但連我主持節目都要找你。」

 

進歪著頭認真的想。自從前幾月的廣告引起極大的迴響,

之後不管什麼事都會被媒體湊在一起。

「這樣不是很好嗎?」步失笑,這個算是進的抗議嗎?

 

他是不是該感到難過?
和自己一起工作,進的疑惑居然多過於興奮。

「會嗎?明明回家就看的到你了,現在連工作也要見面。」

 

進故意裝作不滿的樣子。

「小健,聽到了嗎?你的主人還真狠心。對了,你也餓了吧?

昨天的茄子大餐,應該連你也吃不下去。」

 

步抱起小健跟牠平視,而步也似乎說到小健的心酸處,

連牠聽了也忍不住朝進嗚咽了一聲,似乎很同意步的說法。

「怎麼連小健你也...好,我承認昨天的晚餐是誇張了那麼一點點。」

 

進心不甘情不願的承認。

「一點點?」步挑著眉。
「...誇張很多..。」

 

說真的,全都是茄子,連他自己看了都不想動筷。

「唉,真的那麼想出去玩嗎?」揉揉那柔亮溫順的髮絲,笑的無比溫柔

「那下次我帶你出去?」
「真的?!那可不可以...」進眼睛一亮,期待又開心的仰著臉。
「不以。」步緩緩的打斷

「你不能約翼、岡田、長瀨、太一、安藤、井之原,或是充那個傢伙。」
「充也不行?」垮下小臉,進仍舊不死心。
「他那麼吵,一路上會很聒噪的。」光想像那麼場景,耳朵就隱隱作痛。
「...」進蹙眉,清亮的圓圓大眼凝視著他,似乎還想抗議。
「如果進肯給我點補償...也不是不能帶他去啦...」

 

步望著進,笑得有些詭異,順手把他抱到自己的腿上。

「什麼?」

 

視線因為姿勢而比他高了一些,進低垂著長長的睫毛,稍嘟著唇。

「就是...」附在他耳旁低語,唇幾乎貼在他快燒紅的小巧耳垂。
「只有這樣?」進紅著臉,捂著耳朵,有點不相信這代價的簡單程度。
「只有這樣。」

 

步保證似的笑著,只可惜正在煩惱的進,看不出眼底的惡意。

「那..」

 

進遲疑了一下,隨即快速的輕輕點了一下他笑得不懷好意的唇角,

吻的力道如同春風拂過,雖清新醉人,卻過於微弱短暫。

「唉,小健,看來在進〝獻吻〞的部分,你比我還幸福呢,

起碼他給你的吻都會超過一秒鐘。」

 

步嘆著氣,轉過頭有些嫉妒地看著在地上玩耍的小狗。

「你..」根本是說給他聽的吧!

 

進極力忍住想把那明顯快要大笑出聲的俊美臉龐給捏扁的衝動

 

「哼,不就是吻嘛,有什麼了不起!」

完全不知道自己中了激將法的進,咬著牙,帶點賭氣的意味,

手環上了他的頸,然後,臉就這樣越靠越近..

直到近的連溫熱的氣息都變得滾燙,熨燒著自己的肌膚跟心跳,

進就知道自己的臉一定紅的不能再紅。

就在兩人的的距離只剩下幾公厘時,

進卻發現他無論如何都無法繼續下去了,原因是..

 

「你..你把眼睛閉上啦!」

那雙閃爍著無辜和得意的眼神,雖慵懶卻灼熱,

還帶著某種惡劣的愉悅光芒,彷彿即將被吻的人不是步,而是自己。

在這種注視下,進無法克制的心跳加速,即使裝作鎮定,

也無法忽略那快讓人窒息、渲染著情色的目光。

「好。」有些令人意外,步居然不再刁難,馬上閉上眼睛。

進深呼吸,緩緩的,送上自己香軟的唇,用不重不輕的力道,

柔柔的印上了他的,雖然有些笨拙而慌亂,但顯然被吻的人還是相當受用,

溫熱的氣息拂過了兩人的臉頰,讓進長長的睫毛稍微緊張地輕顫。

這次就好多了,適當的刺激一下這個單純的小東西還是必要的。

唇角揚起淡淡的笑意,步輕輕的回應他。
於是,本來說好只是單純的碰觸,就這樣被迫延長...。

「呼...可..可以了吧?」

 

在感覺主導權快要被奪走時,進連忙喘著氣停下,稍稍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我要的是進主動的〝深吻〞,這樣怎麼能算數?」

 

某個不懂見好就收的人,忘形地得寸進尺。

「剛剛那個已經很深啦。」這傢伙,不知道那已經是要他主動的極限了嗎?
「那就再深一點..。」

 

步傾身向前,奪去了他的氣息,延續剛才那蜻蜓點水般的輕吻,

只是變得更加灼熱。

「唔...」

不知道過了多久,進逐漸忘了一開始的抗拒,因氣息不穩而微喘,

吻於是變得更加色情,更加讓人臉紅心跳。

 

內心深處有個微弱的聲音,告訴自己應該把他推開,

但那緊緊扯著他上衣的手,又不自覺把步拉近....。

連意識都快要一片空白,這種迷迷糊糊的感覺,有些危險...。

「唉...」

 

步突然可惜地輕嘆了一聲,像是在壓抑什麼而苦惱,

緩緩停下了這甜蜜的一刻。

「嗯..?」

 

進的心跳跟神志仍未從紊亂中恢復,不自覺張開迷濛的半瞇大眼,

有些困惑地望著那苦笑的人。

「別那樣看我..。」

 

步微微攏著眉,只能苦笑,他可沒忘記他們還在樂屋。

進的臉頰嫣紅,肆虐後的唇瓣嬌豔欲滴,稍喘著氣而微微張口,

帶著誘惑的犯罪意味,更遑論兩人現在貼的有多近....。

天知道他強迫在這時停下,已耗費自己很大的耐力。
唉...誰能體會他的辛苦...唉...。

「你..?嗯..啊!」

 

逐漸清醒的進,低下頭,終於恍然大悟自己衣衫不整,趕緊把衣服拉回來,

這又驚訝而難過地發現..

 

「衣服..」他最心愛的上衣..嗚...皺掉了...。
「衣服?」看見他扁嘴的委屈模樣,步失笑

「回去我幫你弄平,可以吧?」
「當然是你啦,難道是我?」微帶怒意的大眼,不滿地回瞪著他。
「不過,我怕到時又會被弄皺耶,那不就白費力氣了嗎?」

 

隱含著某種會讓人臉紅心跳的涵義,若無其事的步反倒說的很順口。

「為什麼?」進一臉茫然,居然沒有聽懂這帶著情色邀請的暗示。
「算我命苦嗎?有個這麼遲鈍的...」步哀嘆。
「堂步!」這傢伙是以為他是聾子嗎?

 

雖然步說的前一句話他不懂,但是〝遲鈍〞這兩個字他還是懂的。

「好名字。」步笑著同意。進呼喚自己的醉人嗓音,可是怎麼都聽不膩的。
「你...」

戀人之間的鬥嘴,或許有些傻氣,卻是最甜蜜的溫暖語言,

就讓他們繼續吧。

柔柔的月光不知何時悄悄落進室內,仔細抬頭一看,

天上的星星彼此輝映閃爍,點綴了無邊無際的銀河,讓星星的祝福光芒,

流成了一條遙遠卻浪漫的幸福路途,原來,

那就是戀人們笑著攜手走向未來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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